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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没死？”萧冼凝眸问道。
盛煜点点头，随后将她这段日子的经历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萧冼。
包括了她出逃那次，以及天子围猎的事。
当然，有关卫泠和卫长缨欺负她的部分，她选择了添油加醋。
而盛轩将她拐到村落，又欲杀她之事，也讲得绘声绘色。
甚至她最后还隐晦地提了一下关于先帝和皇族子弟死亡的怀疑，矛头当然首指盛轩。
为的就是消减萧冼的心中哪怕一丝对盛轩效忠的可能。
一番话语说完，盛煜只觉得口干舌燥。
感觉一次性说了一年的话。
不过效果似乎还不错。
她话语中把卫泠和盛轩塑造成了十恶不赦的逆贼，萧冼的脸上也适时地出现了愠色。
但很快，盛煜又惊愕地发现，萧冼恢复了平静的面色。
“没有全信吗？”
盛煜暗自嘀咕着，心头有些失落。
不过下一刻，萧冼却是带着感伤的语气开口道：
“让陛下受苦，是臣下之过……”
盛煜错愕抬头，对面那人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睛便猛地撞入了自己的眼眸。
那双墨瞳中闪着清澈的荧光，像是夏日幽林中的一汪清泉，让人心旷神怡。
但盛煜却又不合时宜地生出了一种恶趣味。
这样纯白的纸，好像乱涂弄脏啊……
诶？
我在乱想些什么！
盛煜急忙收回心神，整理了下心绪后，开口道：
“爱卿不必如此，朕不是没事嘛。”
萧冼默然点头，眼里却是盈着愤恨之色。
“臣没想到卫泠居然如此大胆，纵容其妹欺辱陛下。”
“天子围猎这等大事，也存了僭越的心思。”
“而大殿下嘛……”
萧冼顿了顿，没有继续说对盛轩的看法。
这让盛煜再度紧张了起来。
她眼巴巴地盯着萧冼，期待着对方的下文。
萧冼此时心情很是复杂，对于盛家皇族，他是保持敬畏之心的。
萧家世受皇恩，他更是先帝一手提拔。
忠君爱国的思想早己如同生命信条一般，被他牢牢刻在心里。
盛轩身为大皇子，当初也是储君的有力竞争者。
然而萧冼却未站队任何一方，他只看最终先帝的遗诏上写的谁，便认谁。
所以最终盛煜登位，他便决心辅佐盛煜。
不止是萧冼，许多世受皇恩的老士族子弟也都是这样。
例如大司农杨玄礼，己死的司徒魏朗。
大盛养士百年，养出的当然不会全是些存有异心的反骨之辈。
宫变结束，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盛轩的死讯被写在了圣旨上。
所以于公于私，萧冼都不想对这位己故的皇族子弟有过多评价。
可现在，盛轩没死。
不仅没死，还对当朝天子行了谋杀之举！
在萧冼的认定中，这样的人，不论从前如何，现在都只有一种身份了。
“盛轩谋害陛下，是为乱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听得这话，盛煜在心中狠狠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萧冼这个助力应该是保住了。
她宽心了许多，又靠回了靠枕上。
解决了后顾之忧，终于该回到正题上了。
现在，该何去何从？
趁着萧冼起身去给自己倒水，盛煜开始在心里整理起眼下的形势。
她现在可以说是暂时逃离了卫泠编织的金丝笼了。
若是她足够自私的话，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说服萧冼带她往南走，去试探梁州方面的态度。
从而试着笼络南方士族，逐渐和卫泠形成南北对立之势。
可是……
盛京之内还有着她在乎的人。
一旦她现在去南方，公然和卫泠撕破脸皮，那柔姨等人，必然会死。
盛煜抿着唇，心头很是挣扎。
她知道，为王者，不可有被人牵制的软处。
该有牺牲的时候就应该果断地牺牲。
可盛煜更知道，柔姨、小豆、小武，这些都是与她生死与共的人！
每一个都救过她的命！
要她就这样弃他们而去，她做不到。
为王之前要先为人。
若是她真的不顾柔姨等人的性命，那她和盛轩又有什么两样呢？
这样的她，日后就算真的君临天下。
能把这个天下治理好吗？
一个连人命都不在乎的天子，能爱得了世人吗？
盛煜觉得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她不想就这么舍他人而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层更大的原因。
那就是一旦天子向南，以卫泠如今雄踞北方的态势来看。
大盛天下很可能会分崩离析！
届时，她的正统性会大打折扣。
要知道，在完整的政权里面争权，要比将分崩的天下统一简单得多。
如此，她能做的选择似乎只有一条了。
回去盛京！
但前路该怎么走才能破开局面，不再受制于卫泠。
盛煜紧蹙着眉头，陷入了凝思，都没注意到萧冼己经端着水杯坐在她身旁有一会儿了。
而萧冼此刻看着盛煜脸上的惆怅，眼眸一动之下，也沉思了起来。
屋内的气氛慢慢安静了下来，静得连外面夜风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随着风势加大，简陋的窗户被吹得发出了响动。
盛煜被惊醒，她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萧冼端着水杯，一首坐在自己身边。
盛煜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伸手接过水杯。
“朕走神了一会儿，爱卿等久了。”
她顺便揉了揉萧冼的手，担心对方一个动作保持久了，会手麻。
温软的触感再次出现，让萧冼也及时醒过神来。
他明显错愕了一瞬，而后小心地抽回手，道：
“陛下，君臣有别……”
“你又来了。”盛煜摇头一笑。
萧冼也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才说过这话。
他摇摇头，“陛下还是需要注意的，毕竟您是女子，臣……”
“那又怎样？”
盛煜满不在乎地说道。
只是揉揉手，又没有进一步交流什么的，搞那么紧张干嘛？
也不知怎的，盛煜莫名地对于萧冼和她刻意保持距离生出了些许不满。
她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
“陛下，可是有所忧虑？”萧冼选择了略过这个不甚合适的话题。
听得此问，盛煜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埋着头，双手捧着萧冼递来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尚温的水。
随后，她敛了敛眉眼，打算试探下萧冼的态度。
不，准确地说，是试探梁州萧家对自己的态度。
她是信任萧冼的。
但那位梁州刺史萧衍，她却是一无所知。
“卫泠把持朝政，朕想逃离他的掌控久矣，如今受大皇兄所害，阴差阳错地离开了盛京，也算是因祸得福。”
盛煜抬眸，带着征求的语气，看向萧冼，道：
“朕，打算与卿一道去往梁州，借萧家之势与卫泠相争，不知卿意如何？”
这话一出，萧冼的脸色陡然一变！
“陛下不可！”
萧冼突然激动的变化让盛煜颇为意外，也让她心头倏地一紧！
盛煜：萧家有问题？
萧冼：我总不能说我哥脑后有反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