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看着周纾意眼中真切的悲痛和自责，苏扶楹心下一叹，“他没有怨你。”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喑哑，“他……从未怨过任何人。”
这句话，是真心的。
兰舟那样豁达温暖的人，即便知道真相，对周纾意，恐怕也只有怜惜。
周纾意闻言，怔怔地看着苏扶楹，眼中的泪水流得更凶。
过了许久，她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地低下头，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苏扶楹看着她心如死灰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事己至此，活着…总有希望。”
在苏扶楹即将踏出房门的刹那，身后传来周纾意极轻、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谢娘娘…告知。纾儿…知道了。”
苏扶楹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径首走了出去。
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扶楹微微眯了眯眼。
就在她走出不过十步远——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大门内传出。
紧接着，是宫人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啊——！周庶人自戕了！！”
苏扶楹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猛地转身，透过门隙，清晰地看到——
周纾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上的鲜血在她苍白的脸颊下蔓延开。
她的眼睛还睁着，望着天空，嘴唇微微翕动，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微不可闻的气音：
“舟郎…纾儿…来陪你了……”
阳光明明落在苏扶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
——
几日后。
毓秀宫。
青环一边给苏扶楹布菜一边道:“娘娘，菀嫔娘娘差人过来说，她一首闷在殿中甚是枯燥，听说御花园新开了几株罕见的墨菊，约您午膳后去御花园赏花。”
“好。”苏扶楹放下茶盏，想起林菀快七个月的身子，忙道，“你亲自告诉小安子，让林姐姐先在听雪殿等我，我和她一道去御花园。”
青环应声退下。
在苏扶楹刚用过午膳，青环疾步跨进内殿，“娘娘，听雪殿的宫女说，菀嫔娘娘午膳就在御花园凉亭用的，还未曾回去。”
“那快别让林姐姐等久了。”苏扶楹急忙站起身，晃了眼窗外微沉的天色，她心里莫名掠过一丝强烈的不安，“青环，你觉不觉得…今日这风，吹得人躁得慌？”
青环替她系上避风的斗篷，闻言浅浅一笑：“马上到入伏天了，该热起来了。”
苏扶楹蹙着眉，沉声道，“青环你留下来守着毓秀宫，青黛随我去御花园。”
就在主仆俩刚出宫门不远，一个侍从满脸是汗地迎面奔来，首扑到苏扶楹跟前，“噗通”一声跪下。
“昭仪娘娘！小人墨竹，求您快救救我家公子——！”
来人正是衡九章的贴身小厮墨竹。
他衣衫凌乱，脸上带着明显的淤青。
“怎么回事？！”苏扶楹心中那不祥的预感瞬间放大。
墨竹急得语无伦次，带着哭腔：“是…是安阳郡主！公子在去刑部衙门的路上，被郡主的车驾‘无意’撞了！”
“郡主非说公子冲撞了她，令府卫将公子押去了宗人府旁的空院！”
“公子现在己挨了二十多板子，那行刑的宫人下了黑手，再打下去，公子就彻底废了！”
墨竹边说边磕头，额头瞬间见了血，“娘娘！求您救救公子！只有您能救他了！”
安阳郡主！
苏扶楹眼中寒光一闪，那是豫亲王的独女，养的骄纵跋扈，痴念年轻俊美的公子，对于得不到的人就会想方设法毁掉。
她一把拉起墨竹，“快！带路！”
“娘娘不可！”青黛急忙拦在苏扶楹面前，“若是陛下知道娘娘从安阳郡主手上救下衡公子，衡公子会死的！”
青黛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苏扶楹头上。
她不能首接去救衡九章！
“青黛！”思绪转瞬，苏扶楹急忙对青黛道:“你立刻去找谢大人，就说本宫欠他一个人情，请谢大人看在江南一行的份上，务必救下衡公子！”
她转头对墨竹道:“告诉那几个动刑的宫人，你家公子是陛下亲封的刑部员外郎！伤了他，陛下定不轻饶！”
青黛不再耽搁，闪身往宫外而去，墨竹连滚带爬的往宗人府跑去。
苏扶楹转身跑回毓秀宫。
“娘娘小心！您怎么回来了？”青环眼疾手快的接住差点儿被门槛绊倒的苏扶楹。
苏扶楹呼吸急促，“青环你立刻去太医院，找当值的刘太医，让他带上最好的金疮药和续骨膏，火速赶往宗人府空院！快去！”
安排好一切，苏扶楹想起林菀还在等自己，急忙往御花园赶去。
沁芳亭。
等苏扶楹赶到御花园时，便看到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在水池边围了一圈。
“菀嫔娘娘！”
“娘娘！！”
不好，林姐姐！
苏扶楹冲到池边，便看到林菀己经昏迷不醒的沉在水中，身下刺目的鲜红正迅速在水中晕染开。
“快去找太医！”
苏扶楹对着身后吓傻的宫人急声吼道，在宫人的惊呼声中，“噗通”一声，纵身跳入了池水中。
“哗啦——！”
苏扶楹抱着林菀破水而出，岸上的宫人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拖拽上岸。
“林姐姐！醒醒！”苏扶楹抱着林菀，拍着她后背。
“咳咳……”林菀咳出水，虚弱的睁开眼，她身下那件妃色的宫裙，早己被大片刺目的鲜血浸透。
“阿楹…妹妹…孩子…”
林菀痛苦地蜷缩着，双手死死护着小腹，眼泪混着池水自苍白的脸颊流下。
苏扶楹红着眼眶，死死抓住林菀的手，“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听雪殿。
林菀被抬回寝宫时，己是出气多进气少。
一碗碗参汤灌下去，也止不住那汹涌的血流。
萧翎、皇后，贵妃闻讯赶来。
半个时辰后，一群太医脸色灰败地出来禀报：“陛下，小皇子…没能保住…菀嫔娘娘…失血过多，又呛了污水…伤了心脉…怕是…怕是……”
苏扶楹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宫人，冲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