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冰雪封疆,让草原与中原化作两个对峙的修罗场。张顺的舰队如铁索横江,数千艘战船在东海列阵,从高丽釜山港到南洋马六甲海峡,但凡悬挂蒙古与高丽旗号的商船,不是被焚毁于碧波之上,就是被俘获充作军资,茫茫大海再也没有蒙古海军和高丽国海军的踪迹,其中打击最大的是高丽国的渔民。渔民望着明军战船扬起的玄色风帆,只能守着空荡的渔网在寒风中瑟缩——昔日繁华的海上商路,如今只剩铜墙铁壁的大汉军舰和蒲氏商船......高丽国的渔民叛乱也开始席卷高丽国内!
黄河岸边,孟珙的精锐将士以山川为箭,以湍流为盾。蒙古骑兵三度强渡,皆被滚油、火船逼退。河面浮冰裹挟着破碎的牛皮筏与冻僵的尸体顺流而下,在壶口瀑布处撞得粉碎。当探马禀报东岸堆积的蒙古军尸骸己达两万时,忽必烈手中的青铜酒盏重重砸在毡帐立柱上,溅起的马奶酒混着清香,在羊皮地毯上绽放出花朵的图案。忽必烈欺身到舆图前,久久不语,蒙古军队打下了大片领土,但是黄金家族和蒙古其他骁勇善战的人太少了。这就是和中原汉族最大的差异,人口基础,物资底蕴,人文文化...虽然忽必烈不想承认,但是他知道再打下去,不用林缚的大军到来,民众和和各部族也坚持不下去了!
而在西北榆林防线,韩崇武部以血肉之躯筑起第二道长城。城墙下凝结的血冰足有半尺厚,每当日落时分,晚霞映照着城头的霜刃,恍若万千厉鬼在呜咽。蒙古军轮番攻城十七日,抛下的云梯折断在护城河底,堆积成一座惨白的尸桥。
朔漠王庭的中军大帐内,羊皮地图上的汉军旗帜如乌云压境。忽必烈盯着东胜城与河套地区的红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老萨满的预言犹在耳畔:“天狼黯淡,北斗倒悬,此乃血光覆顶之兆。”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部分半士兵染上了风寒,长期的冬日作战即使生活在苦寒之地的蒙古军队也扛不住了,战马啃食着扎刀扎好的枯草,蹄子踩在冻硬的粪堆里不时打滑。
“大汗,再战下去,我们只能征调刚高过车轮的孩子了!”谋士库比跪伏在地,白发上还沾着外面暴雪的冰晶,“张顺断我海上生路,孟珙锁死黄河咽喉,韩崇武死守榆林要塞...如今各部族牛羊冻死三成不止,粮草只够支撑半月。”他颤抖着呈上密报,“还有海都己与察合台暗中往来,若再执意南下...”
帐帘突然被狂风掀开,发出“哗啦”一声巨响,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扯开。狂风裹挟着雪粒,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扑进帐内。忽必烈猛地一抬头,只见漫天飞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瞬间将他的视野淹没。
他定了定神,目光越过纷飞的雪花,望向远处。在那片苍茫的雪野中,隐约可见几处零星的篝火,那是怯薛军在值守。这些忠诚的战士们,在寒冷的夜晚,默默地守护着他们的大汗。
忽必烈凝视着那几处微弱的火光,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这支由他爷爷成吉思汗亲自组建的最精锐的蒙古军队,曾经是那么的强大,他们的蒙古铁骑所到之处,无人能敌。然而,如今的他们,却连马蹄都裹着破布来御寒,昔日的辉煌似乎己经渐行渐远。
忽必烈的思绪渐渐飘远,他想起了三个月前的那场亲征。当时,他亲自率领大军出征,与韩崇武的军队对峙。在战场上,他看到了韩崇武眼底闪烁的寒光,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挑衅。
接着,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战报中对碧蹄滩上的那一幕描述。汉军的火炮如雷霆万钧般炸响,将蒙古军队的楼船瞬间炸得粉碎。那惊天动地的巨响,至今仍在他的耳边回荡。
还有黄河冰面上漂浮的士兵尸体,他们的身躯在冰冷的河水中随波逐流,仿佛是被这场战争无情地抛弃。
“传朕的旨意,”忽必烈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派使者前往开封……议和。”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说完,他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弯刀,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把弯刀,陪伴他征战了整整二十年,见证了他无数的胜利和荣耀。然而,如今的它,却要在这场无声的战役中,饮下比鲜血更苦涩的屈辱。
难道真的要议和吗?林缚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