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废弃工厂弥漫着机油与化学药剂混合的刺鼻气味。凯德背靠着一台锈蚀的蒸汽锅炉,手指无意识地着"守誓"长刀的刀鞘。远处,安琪儿正在调试机械右腿的液压系统,受损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这个区域的信号干扰太强了。"她皱眉拍打着便携终端,"马库斯给的地图显示这附近应该有个安全屋..."
凯德突然抬手示意噤声。他的耳朵微微抽动,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轻盈、从容,却又带着刻意的节奏感。
"看来我找对地方了。"
一个优雅低沉的男声从阴影中传来。希尔科缓步走入昏暗的光线中,修长的身影像是从祖安的毒雾里凝结而成。他今天穿着一件墨绿色的立领风衣,领口别着一枚青铜制的蛇形胸针。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被伤疤分割的脸——左眼猩红如血,眼白布满蛛网般的黑色血管,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太阳穴蜿蜒至嘴角,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安琪儿的脉冲枪瞬间对准来者,枪口泛起幽蓝的光芒。
希尔科却只是优雅地摊开双手,黑皮手套在暮色中泛着哑光:"放轻松,我可不是带着敌意而来。"
凯德的长刀己经出鞘三寸,寒光映在希尔科变异的左眼上:"那就说明来意。"
"我想提供一份...礼物。"希尔科从风衣内袋取出一个镀金门卡,"镀金玫瑰餐厅的VIP套房,配备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安全系统。"
安琪儿的机械眼快速扫描着门卡:"为什么帮我们?"
希尔科的红眼微微眯起,嘴角的疤痕随之扭曲:"投资。你们的价值...远超想象。"
凯德的肌肉绷紧,狼血在血管中躁动。这个男人的每个词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
"我们不需要施舍。"凯德冷声道。
"不是施舍,是交易。"希尔科优雅地调整着手套,"你们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而我..."他的红眼在昏暗处闪烁,"需要一些...特殊的帮助。"
安琪儿冷笑:"果然有条件。"
"只是互惠互利。"希尔科从怀中取出银质烟盒,取烟的动作流畅得像个上城贵族,"你们可以随时离开,当然..."他点燃香烟,烟雾在红眼前诡异地扭曲,"前提是你们能找到比我的地方更安全的藏身处。"
远处传来蒸汽管道破裂的嘶鸣,紫色的化学雾气从地缝中升腾而起。安琪儿的机械眼扫过西周,探测器上显示三个心跳信号正在接近。
"考虑时间不多了,亲爱的。"希尔科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炼金男爵的猎犬们可不会这么礼貌。"
凯德与安琪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狼血的首觉在警告他这是个陷阱,但现实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带路。"凯德最终说道,长刀归鞘时发出清脆的铮鸣,"但记住..."
"若敢耍花样,"安琪儿接话,脉冲枪的充能声提高了一个音调,"你会后悔的。"
希尔科闻言低笑出声,疤痕在面部拉扯出诡异的弧度:"多么令人安心的合作开端。"他转身时风衣翻飞,露出腰间的古董转轮枪,"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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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沉重的黑檀木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炼金精油与陈年葡萄酒的馥郁气息。与福根酒馆那种麦酒与汗臭交织的粗犷感截然不同,这里的空气仿佛都被精心调配过,每一缕都带着奢华的重量。
水晶吊灯从挑高的穹顶垂下,数千枚棱镜折射出暧昧的暖光,将整个大厅笼罩在琥珀色的光晕中。墙壁上覆盖着暗红色的天鹅绒,金线刺绣的玫瑰图案在灯光下若隐若现。角落里,一架自动钢琴正在演奏柔和的爵士乐,机械琴键起落间没有一丝误差,完美得近乎冷漠。
侍者们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领口别着镀金的玫瑰徽章。他们的笑容像是量角器校准过的,永远维持在15度的最佳弧度。托盘上的水晶杯里,酒液折射出的光芒都像是经过计算——不能太刺眼,也不能太暗淡。
顾客们三三两两坐在真皮卡座里,与福根酒馆那些拍桌大笑的醉汉不同,这里的交谈声压得极低,笑声像是经过精心克制的装饰品。女人们戴着镶嵌微光水晶的面具,男人们的西装袖口闪烁着纳米纤维的暗纹。他们举杯时小指微翘,饮酒时绝不会让杯壁留下唇印——这里的每一滴酒都比祖安平民一个月的收入更昂贵。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吧台后的调酒师——一个改造程度高达70%的机械义体人。他的面部只剩下左眼周围的一小块原生皮肤,其余部分全被哑光金属覆盖。修长的机械手指在酒瓶间飞舞时,关节处泛着幽蓝的冷光。他调制的"火焰蜥蜴尾酒"会在杯口持续燃烧三分钟,正好够客人们欣赏完液面浮现的炼金烟花。
角落里,几个穿着考究的客人正在吸食某种紫色烟雾。水烟壶的玻璃管里,粘稠的液体随着他们的呼吸泛起珍珠母般的光泽。他们的瞳孔扩散到边缘,嘴角挂着空洞的微笑,显然己经沉浸在微光药剂制造的幻境中。
与福根酒馆那种充满生命力的喧嚣相比,这里更像一个精心设计的标本馆——每个人都完美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连放纵都计算得恰到好处。当凯德沾满战斗痕迹的靴子踩上波斯手工地毯时,至少有三道评估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又迅速若无其事地移开。
"欢迎来到镀金玫瑰。"希尔科的红眼在暗处闪烁,嘴角的疤痕随着微笑扭曲,"祖安最安全的囚笼。"
凯德的手指轻轻划过吧台边缘镶嵌的黄铜玫瑰纹饰,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微微皱眉。他环顾西周,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顾客和训练有素的侍者,低声问道:"这里是你的地盘?"
希尔科正用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指轻轻搅动一杯琥珀色的酒液,闻言发出一声轻笑。他的红眼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道狰狞的疤痕随着嘴角的抽动而扭曲。
"亲爱的凯德,"他的声音如同丝绸般柔滑,"在祖安,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某个人的。"他举起酒杯,让灯光透过酒液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镀金玫瑰?它只属于祖安本身——这个疯狂、美丽、毫无规则可言的怪物。"
他忽然倾身向前,变异左眼中的血丝在近距离下清晰可见:"看看你周围。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在这里吸食微光,机械义体的贵族们在包厢里进行非法交易,执法官们脱下制服后在这里买醉。"他的声音压低成危险的耳语,"没有规则,没有拘束,只有欲望与金币的流动。"
安琪儿的机械眼快速扫描着大厅,冷冷插话:"所以这里是无法之地?"
"正相反,亲爱的。"希尔科优雅地放下酒杯,"这里有着祖安最严苛的潜规则——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就能得到任何服务。但如果你破坏了这里的...氛围,"他的红眼突然转向角落里一个正在抽搐的瘾君子,两名穿黑西装的壮汉己经悄无声息地架起那人,"就会被永远除名。"
随着那人被拖走后,钢琴曲恰好切换到了更欢快的节奏。希尔科的笑容扩大:"看到了吗?连暴力都要讲究优雅。"
凯德的狼血在血管中躁动,这个地方看似光鲜却让他本能地警惕。每一寸奢华的背后,都藏着更深的黑暗。
"带我们去安全屋。"他简短地说,手指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
希尔科的红眼微微眯起,像是满意于这个反应:"如你所愿,战士。记住,在祖安..."他起身时风衣扫过真皮座椅,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披着最华丽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