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传说中的“有毒物”,人群里嗡地炸开了锅,其中有人抡起锄头就要砸大铁门。
“够了,够了!”
苏蔓实在受不了他们继续胡闹,朝着嘈杂的村民大吼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一时间都呆在原地望着她。
“大家都冷静下来,我会跟你们解释为什么会造成黄苗,死耗子的原因。”
苏蔓眼眸透亮清澈,浑身散发着冷飒的气场。
“你解释?谁知道你俩是不是一伙的?”
老汉完全不相信她的话,更何况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苏蔓是什么样的人,偷拿公社的东西去卖,在他们心中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女人,真不知道陆连长是不是被鬼附身娶了她。
苏蔓见村民都目光凶狠地望着自己,脑海一转想到办法,朝着大家伙拍拍手:
“这样吧,既然不相信我,那村委会的人你们总归能新信了,半个小时之后,咱们村民大会上见。”
搬出来村委会,哪怕村民再不愿意也得去,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撑腰的就是村长了。
等村民们逐渐散去,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苏蔓松了口气。
“小蔓,你说的去村民大会怎么办?这些化肥我都是正规途径去县上买的,明明书里写着是可以让庄稼长得更茂盛,哪里知道成了小毒水?”
周玉兰拉着苏蔓的胳膊,脸上写满了紧张。
要是真的是化肥造成全村的损失,她就是将嫁妆全都拿出来也赔不起。
苏蔓拍拍周玉兰的手背,眼神坚定,“嫂子,你放心吧,不是化肥的问题。”
村民肯定是将化肥当成了敌敌畏似的毒药。
耐心地跟他们解释清楚就好了。
不过现在她需要找一些东西。
“嫂子,你一会别忘了去村委会,还有把你买化肥的票据都带着。”
苏蔓撂下一句话就往家里走。
……
半个小时后,村委会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晃。
苏蔓把玻璃瓶在长条凳子上排开,从村口水井到化工厂围墙,每个地方的土壤都取了一些。
站在下面的村民看她亮出来的玻璃瓶,小声地交头接耳。
“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真能调查清楚咱们村里从哪来的毒水。”
“笑话,谁还不知道老陆家媳妇的品性,她要是能弄明白母猪都会上树了!”
看热闹的村民纷纷笑了起来,在他们心里过来村委会就是演的一场戏。
苏蔓没有理会村民对她的嘲笑,努力思考着曾经高中时期学习过的化学知识,虽说她对于化学方程式背得滚瓜烂熟,但是穿到八十年代也不能给村民讲枯燥的化学,还得使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让他们理解。
苏蔓看着周玉兰煞白的脸,突然想起图书馆里发黄的旧报纸。1983年,正是农村推广化肥的关键年。
往下扫了一圈,看着到场的人也差不多都来了,她朝着站在墙角的老汉大声说道:“田叔,你家地里面的秧苗是不是叶尖焦黄,须根发黑?”
苏蔓弯腰在小袋子里捏起一撮尿素,“这是缺了钾肥又施肥过猛,就像是人光吃白面不吃菜,肠胃肯定要闹脾气。”
“老田,你家用化肥了?”
老汉旁边裹着头巾的男人转头看着他,震惊不己。
“你不是和我们说那是毒害庄稼的化学物质,让我们不要随便乱用的。”
田老汉私自使用化肥被戳穿,尴尬地眨巴两下眼睛,哑口无言。
家里的孩子给他买的化肥,说是能让地里的庄稼长得更好,他不是想着一年到头要是家里的粮食产量多,他在兄弟面前也有面子,所以也就没说实话。
他不懂化肥的成分,村里人就更不懂了。
有一次施肥想着既然说这东西能让苗长得快,那多施一点是不是就会长得更快,谁知道过了一周秧苗全趴窝了。
正在他担心的时候,村民反应是水源出了问题,他也就没往施肥方面去想。
村民见着他心虚的反应,就知道苏蔓说的实话。
“你咋个能骗我们!”
苏蔓本意不是让乡民们去指责田老汉,拍了拍巴掌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乡亲们看这个,这些是周嫂子镇上化肥的票据,明码标价,正规售卖,要是不合法,是有害物质一定不会留下像这样的证据。”
随后她举起玻璃瓶,深褐色的泥土里掺着灰白颗粒,“这是周嫂子家菜园里取的泥土。”
苏蔓又拎起最远的浑浊浮着油花的液体,“这里面是化工厂后墙根的水洼。”
展示完成后,从挎包里掏出个搪瓷碗,紫盈盈的汁液随着晃动泛起涟漪。
“这是我刚刚现榨的紫甘蓝水,遇酸变红,遇碱变蓝。”
苏蔓将紫甘蓝水倒进玻璃瓶中,菜园里的溶液变为蓝色,化工厂的变为血红色。
“西红柿都变畸形大概是用了化工厂附近的土,重金属超标果实自然就变异了。”
“我们都知道腌酸菜时,漏出来的水就是蓝沫子,就是因为土里含碱,化肥也是弱碱性。”
她把化肥袋子"哗啦"倒在青石板上,氨气味呛得前排人首捂鼻子。
掏出来半碗陈醋,滴在化肥颗粒上,滋啦啦冒出白泡。
"瞧见没?这是酸碱中和反应。"
她举起碗转着圈展示,"碳酸氢铵遇酸分解,生成二氧化碳和水。"
说着蘸了点溶液舔舔舌尖,"要是有毒,我现在就该躺下了。"
王婆子梗着脖子:"那你咋解释死鱼?"
"化肥撒多了,水里氨氮超标。"苏蔓捡根树枝在地上画分子式,"就像人吃撑了会胀气,鱼鳃吸不进氧气就憋死了。"
她突然指向晒谷场边的茅厕,"那里头的粪肥要是倒进河沟,鱼死得更多,您老咋不说粪里有毒?"
人群里响起零星笑声,会计老赵挤到前面:"姑娘说的在理!上回去县里培训,技术员讲过这叫...叫啥浓度过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