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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花丛的刺扎在舒冰冰胳膊上，她却浑然不觉。
三个人的呼吸交叠着撞在枝叶间，像三只被暴雨打湿的蝉。
邓紫歆的指甲几乎掐进她手背——那辆黑车的车门终于"砰"地一声打开，皮靴碾过碎石的脆响里，还混着金属探测器"嗡"的轻鸣。
"他们在找我们！"邓紫歆的声音比蚊子还轻，尾音却打着颤。
舒冰冰看见她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颗没化的冰珠。
武芷晴的手机在掌心亮了一下，是她正用指节抵着镜头——那个有红色胎记的手腕刚从车边晃过，就被她精准地框进取景框。
照片"叮"地一声发送出去，舒冰冰听见王大爷的微信提示音在武芷晴手机里炸响。
金属探测器的蜂鸣突然拔高。
舒冰冰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那声音正朝着花坛逼近。
她想起老校长日记里夹着的蝉蜕，每一片都薄得透光，此刻却重得像压在她心口的石头。"别怕。"她反手攥住邓紫歆发抖的手，指甲盖蹭过对方掌心的薄茧，"我们是要守住蝉鸣的人。"
"咔嗒"一声，探测器停在排水管上方。
穿黑西装的男人蹲下来，戴白手套的手扒开松动的泥土。
舒冰冰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那里面藏着老校长从1958年开始写的日记本，每一页都沾着杨树林的蝉鸣。
她刚要冲出去，武芷晴突然拽住她校服下摆，指尖凉得像冰："昕玥她们那边......"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章昕玥的脸被挤在对话框里。
画面晃动得厉害，能看见两个穿夹克的男人正从报刊亭两侧包抄过来，其中一个的手插在口袋里，轮廓像握着什么硬物。"梁婧遥！"章昕玥的尖叫混着风灌进麦克风，下一秒镜头剧烈摇晃，只听见"哗啦"一声——是梁婧遥故意撞翻了卖豆浆的摊子。
豆浆泼在男人鞋面上的瞬间，梁婧遥的马尾辫己经扫过巷口。
她弯腰时校服下摆翻起，露出藏在裤腰里的铁盒——那是她们在杨树林挖到的时间胶囊。
男人骂骂咧咧去擦鞋，她趁机闪进"老味小面"的门帘，后门的铜铃铛"叮铃"响了两声，彻底消失在弄堂尽头。
"注意，目标己分散，立即启动'萤火虫'计划。"小李保安的声音从武芷晴的耳机里冒出来，带着电流杂音。
舒冰冰记得上周六她们蹲在保安室吃辣条时，小李哥哥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的萤火虫——七只光点分散在地图上，最后汇聚成杨树林的位置。
现在那只荧光笔的印记应该还在白板缝里，混着辣条油星。
"走菜市场。"舒冰冰扯了扯两人袖口，"人多眼杂，他们不敢硬来。"邓紫歆的运动裤口袋还鼓着，那是塞进去的半块橘子糖。
她跟着往巷口挪，运动鞋后跟勾住一块碎石，差点栽进卖青菜的竹筐里。
菜农抬头看了眼，又低头剥蒜："小丫头片子，赶晚集呢？"
菜市场的白炽灯把人脸照得青白。
舒冰冰数着脚步，第七个摊位是张阿姨的豆腐摊。
她拽住邓紫歆的手腕，在她手心写了个"张"字。
邓紫歆立刻点头，发梢扫过她手背："小心点。"武芷晴的手机又震了——王大爷回了个"收到"，后面跟着三个感叹号，像三根扎进夜色的针。
舒冰冰绕到菜市场后巷时，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花坛边的排水管还在，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像被野狗刨过的土堆。
她蹲下去，指甲抠住砖缝，能摸到日记本的硬壳封面——老校长用钢笔写的"1958"三个字，正硌着她的指腹。
"小朋友，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舒冰冰的心脏几乎停跳。
她转身的瞬间，看见便衣男人的手己经伸到她书包前。
他的袖口翻着，露出里面的对讲机，红色指示灯正"滴滴"闪——和杨树林里追她们的那些人，用的是同款。
"我......我找猫。"舒冰冰攥紧日记本，后退半步。
男人的笑纹更深了，伸手就要抓她胳膊："叔叔帮你找——"
她想起上周体育课学的侧踢。
右腿猛地抬起来，鞋尖精准地撞上对方小腿骨。
男人"嗷"地弯下腰，对讲机"啪"地掉在地上。
舒冰冰趁机冲进夜色，日记本被她死死压在胸口，能听见老校长的钢笔字在纸页间沙沙作响。
"目标在巷口！
穿蓝白校服的！"男人的嘶吼混着风声灌进耳朵。
舒冰冰跑得太快，校服领口灌进风，像有人在后面扯她后颈。
她拐过三个弯，看见"旧书店"的霓虹灯牌在转角忽明忽暗——那是她们上周约好的汇合点，木门上的铜环正被风撞得"当啷"响。
日记本还在。
她摸了摸怀里，蝉蜕的碎片隔着纸张硌着她的肋骨。
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涨潮的海水。
舒冰冰抹了把脸上的汗，推开旧书店的门。
木门轴发出的"吱呀"声里，她听见邓紫歆的尖叫，武芷晴的抽气，还有章昕玥带着哭腔的"冰冰你没事吧"——但这些都被更清晰的声音盖过了。
那是金属探测器重新启动的嗡鸣，正从巷口一路扫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