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物柜里的霉味裹着少女们发烫的呼吸,舒冰冰能清晰感觉到邓紫歆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掌心——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武芷晴的膝盖还抵着铁皮柜的棱角,刚才撞出的钝痛让她眼眶发酸,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连抽鼻子的动静都压成了极小的抽气声。
陈颀琳的校服后领被她蹭得皱成一团,章昕玥的发梢扫过她耳尖,带着洗发水的甜香,在这密闭空间里反而显得格外清晰。
张总的声音像碎玻璃碴子刮过耳膜:“老校长留下的资料不能被外界知道,否则项目会出问题。”舒冰冰的后槽牙咬得发疼——上周在公告栏看到的拆迁公示突然在脑海里翻涌,“青河小学地块开发项目”几个烫金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原来所谓的“校园改造”背后,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己经加强了对那几个孩子的监控。”李明的声音带着讨好的谄媚,舒冰冰几乎能想象他缩着脖子搓手的模样——这个总爱揪着迟到学生训话的保安,原来早成了开发公司的眼线。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铁皮柜的缝隙,金属毛刺扎进指腹,疼意反而让她的思路更清晰:得想办法把今天的发现传出去,不能让他们继续掩盖。
脚步声终于远去。
梁婧遥最先动了动,她向来耳尖,贴着柜门听了片刻,才轻轻推了推舒冰冰的肩膀:“走了。”
舒冰冰深吸一口气,先把武芷晴从最里面拉出来。
武芷晴踉跄着扶墙,膝盖上的淤青在月光下泛着青,却咧着嘴笑:“我就说我运气好吧?刚才躲的时候,背包带刚好勾住你的校服,不然我肯定撞出声!”邓紫歆戳了戳她额头:“还说呢,刚才差点把我勒出红印子。”
梁婧遥猫着腰摸到门口,侧耳听了听走廊动静,又踮脚从玻璃窗往外看。
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她冲大家比了个“安全”的手势,食指和中指叉开,像只机灵的小猫。
章昕玥己经把手机收进兜里,闪光灯的余韵还在眼底晃,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先从器材室后面的小门撤,上次探险时我记过路线,那边通操场围墙。”
六个人贴着墙根走,舒冰冰走在最后压阵。
经过木盒所在的桌角时,她瞥见那串铜风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红绳褪成了淡粉色,像块褪色的伤疤。
她攥紧校服口袋里的校徽——那是老校长退休时送给每个毕业生的纪念品,刻着“求真”二字。
此刻校徽的棱角硌着掌心,像句无声的提醒。
出了校门,晚风卷着槐花香扑过来。
武芷晴蹲在路边揉膝盖,陈颀琳从书包里翻出创可贴递给她:“刚才撞得不轻吧?”武芷晴接过去,突然“哎呀”一声:“我背包呢?!”众人跟着一僵——刚才躲进柜子时,她把书包塞在墙角了。
梁婧遥立刻转身要往回跑,被舒冰冰拽住:“我去。”她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我个子小,保安室的监控死角我熟。”邓紫歆扯住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
十分钟后,两人抱着武芷晴的书包跑回来。
舒冰冰额角沾着灰,喘得厉害:“下次再粗心,罚你带一个月的零食。”武芷晴吐了吐舌头,接过书包时摸到侧袋里硬邦邦的东西——是她刚才偷偷塞进去的铜风铃锈渣。
她眼睛一亮,刚要说话,被章昕玥按住:“先去张阿姨家。”
张阿姨的老房子在巷子里,窗台上摆着十多盆绿萝,风一吹就沙沙响。
她开了门,看见六个气喘吁吁的小丫头,立刻转身去厨房煮姜茶:“又闯什么祸了?”章昕玥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张阿姨扶了扶老花镜,凑近看了又看:“这风铃......”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背面刻着‘青河小学建校纪念’,我当老师那会儿,校史室的老相册里有张照片,第一任校长手里就攥着这个。”
“那‘记忆储存库’呢?”邓紫歆捧着姜茶,眼睛亮得像星星,“张总说原始记录藏在风铃里,是不是和校史有关?”
张阿姨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她拉开抽屉,取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我退休前整理校史,发现1985年的档案缺了几页。当时问老校长,他只说‘有些事,得等该知道的人来发现’。”她指着照片里的风铃,“现在看来,那些缺失的档案,可能就和这串风铃有关。”
梁婧遥突然拍了下桌子:“难怪开发公司急着拆学校!要是校史里藏着他们违规占用地块的证据......”
“所以他们要抢在我们前面找到原始记录。”舒冰冰接过话头,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壳——里面夹着老杨树林时间胶囊里的纸条,“我们得比他们更快。”
这时,小刘的消息弹了进来。
这个总挂着相机的学生记者,此刻发来一段模糊的视频:穿黑西装的男人从咖啡馆里出来,手腕上的金表闪了一下。
“我混进开发公司对面的咖啡馆,他们这三天每天下午三点都会有人去市档案馆。”小刘的语音带着兴奋,“对比了他们的出行时间,明天下午三点应该有行动。”
“市档案馆?”章昕玥立刻掏出笔记本记下来,“《青河小学建设备忘录》,张总今晚和管理员说的那个文件,应该在档案馆里。”
深夜的风掀起窗台上的绿萝叶,月光漏进来,在张阿姨的笔记本上投下一片斑驳。
舒冰冰盯着手机里小刘拍的视频,金表的反光刺得她眯起眼。
她想起张总捏着风铃时的表情,像在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而她们,正在抢拆炸弹的引信。
“今晚十一点,档案馆后巷。”舒冰冰在群里发了条消息,“乔装成下晚自习的学生,偷听他们的对话。”
档案馆的围墙爬满了常春藤,深夜的路灯在叶缝里漏下细碎的光。
六个女孩缩在墙角,武芷晴的校服外套反着穿,帽子压得低低的;梁婧遥把相机挂在脖子上,装成拍夜景的学生;舒冰冰的书包里塞着英语练习册,翻页时“哗啦”一声,惊得邓紫歆赶紧捂住她的嘴。
“《青河小学建设备忘录》,编号A3-17,己列为内部封存。”管理员的声音从窗户里飘出来,“要调阅得走特殊流程。”
“流程我来走。”是张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明天下午三点,我要看到文件。”
舒冰冰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围墙外的蝉鸣叠在一起,震得耳膜发疼。
邓紫歆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那是在说“我在”。
“看来,我们必须去档案馆一趟了。”舒冰冰低声说,月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像落了颗星子。
巷口的路灯突然闪了闪,六个身影立刻散成两拨,装成路过的学生说说笑笑。
武芷晴的运动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她却顾不上,只盯着舒冰冰的背影——那抹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像根绷得紧紧的弦,随时要弹出最响亮的一声。
回到家时,舒冰冰对着镜子摘下帽子,发梢还沾着常春藤的碎叶。
她打开台灯,老校长送的校徽在书桌上泛着暖光。
手机屏幕亮起,群里弹出消息:
邓紫歆:明天穿浅色外套,档案馆保安喜欢帮学生指路~
章昕玥:我查了,查阅家谱不需要预约,带身份证就行。
梁婧遥:武芷晴负责装迷路,引开保安注意力——你最擅长了!
武芷晴:???我抗议!
陈颀琳:别闹了,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舒冰冰笑着关掉手机,窗台上的薄荷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她摸出校服口袋里的校徽,“求真”二字被体温焐得温热。
明天,她们要以“查阅家谱”的名义,走进那扇红漆大门——而门后,藏着的不仅是被封存的档案,还有属于青河小学的,不能被遗忘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