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的晨钟惊起漫山雾霭,老佛爷捻着佛珠的手突然一顿。晴儿捧着茶盏的指尖微微发颤,滚烫的茶水在白玉盏中荡开涟漪。"雪吟妹妹..."愉妃望着山涧飘落的枫叶,声音里浸着二十年的叹息,"终究还是没逃过这紫禁城的劫数。"
回宫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时,小燕子正蹲在公主府的池塘边逗鸭子。听闻老佛爷回宫的消息,她慌忙扯下沾着水草的裙摆,发髻歪歪斜斜地冲进宫门。"老佛爷!"她扑到轿辇前,发间的野菊花蹭到老佛爷的佛串,"您可算回来了!"
老佛爷望着眼前鲜活的面容,恍惚间看见雪吟当年在江南采莲的模样。她抬手抚上小燕子的眉眼,触到眉骨处那颗红痣——与雪吟生前所绘的自画像分毫不差。"胡闹的性子倒是半点没改。"她嗔怪着,眼角却泛起泪光,"听说你把公主府折腾得鸡飞狗跳?"
乾清宫内,乾隆跪在蒲团上聆听训诫。老佛爷望着御案上未批阅的奏折,檀木佛珠敲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声响:"永风的身份迟早要昭告天下,你可知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储君之位?"她忽然想起八阿哥被囚前的疯言疯语,"尤其是那些与八阿哥往来密切的宗亲,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当夜,永风混在巡夜侍卫中悄然潜入公主府。他立在葡萄架下,看着小燕子教儿子放风筝。月光洒在她肩头,恍惚间与记忆中抱着襁褓哼曲的母亲重叠。"哥哥?"小燕子突然转身,手中的风筝线应声而断,"你果然来了。"
永风摘下斗笠,露出与乾隆七分相似的面容。他将一枚刻着暗卫营徽记的令牌塞进小燕子掌心:"若有危险,捏碎它。"他的目光扫过庭院里警惕的傅云舟,"我虽不能光明正大地护着你,但暗卫营三百死士,随时听你调遣。"
与此同时,养心殿的密道中,几位老臣正围着八阿哥的亲信密谋。"永风一旦被立为太子,咱们这些年的谋划就全完了!"一人猛地拍案,烛火随之剧烈摇晃,"必须趁他羽翼未丰..."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惊得众人面色惨白。
三日后,老佛爷在慈宁宫设下家宴。当永风身着侍卫服出现在殿中时,愉妃手中的酒杯"当啷"落地。"这是..."她望着那张与乾隆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脸,泪水夺眶而出。老佛爷不动声色地转动佛珠,目光扫过席间神色各异的皇子皇孙——暴风雨前的宁静,莫过于此。
小燕子悄悄握住傅云舟的手,却摸到他掌心的冷汗。庭院里,她亲手种下的桃树在风中摇晃,花瓣落在永风的玄色披风上,宛如点点血痕。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栖在宫墙上的乌鸦,黑压压的羽翼掠过月光,为这场暗流涌动的盛宴,添上一抹不祥的阴影。
家宴散场后,永风如鬼魅般消失在宫道转角。小燕子攥着那枚暗卫令牌,指尖在冰凉的金属上反复。傅云舟将孩子抱回内室,折回时见她立在葡萄架下,月光将影子拉得细长,恍若被割裂的两半人生。
"老佛爷看永风的眼神..."小燕子突然开口,声音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像是在打量一件随时会碎的玉器。"她转身时,发间银铃轻响,惊起廊下守夜的小太监。傅云舟伸手将她拢入怀中,却触到她后背绷紧的肌肉——那是在紫禁城长大的本能警觉。
与此同时,八阿哥的余党在城郊废宅密会。烛火摇曳间,刑部侍郎将一卷名单重重拍在桌上:"永风在暗卫营的旧部己查明,只要..."话音未落,窗外箭矢破空而来,钉入立柱的箭尾绑着染血的布条,赫然绣着暗卫营的缠枝纹。众人面色骤变,却不知暗处有双眼睛正将一切收入眼底——永风倚着断墙,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三日后,慈宁宫的佛堂内,老佛爷将数串沉香念珠分给各宫妃嫔。轮到愉妃时,她突然按住对方颤抖的手:"当年你在南巡途中救下落水的小皇子,倒像是冥冥中自有定数。"愉妃脸色瞬间煞白,手中念珠散落一地。角落里,晴儿低头绣帕,针尖却在指尖沁出血珠——她分明记得,永风落水那日,八阿哥的贴身太监曾鬼鬼祟祟出现在御舟附近。
小燕子的公主府近来热闹非凡。礼部送来的《公主礼仪》被她改成了菜谱,嬷嬷们教的规矩全成了喂鸡指南。但当内务府送来永风特制的护甲时,她却对着铜镜试了整整一个时辰。铜镜映出她眉间的忧虑,恍惚间竟与皇后临终前的神情重叠。
深夜,养心殿的密诏雪片般飞出。乾隆握着朱笔的手悬在半空,墨迹滴落在"立永风为太子"的谕旨上。殿外惊雷炸响,他想起雪吟难产时,宫人们抬着浸透血水的被褥从面前经过,那画面与此刻窗外翻涌的乌云渐渐重合。
老佛爷在佛前跪了整夜,晨光熹微时,她召来军机处大臣:"拟旨,三日后秋狩,命诸皇子随行。"她望着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突然想起五台山的住持所言:"因果循环,终有报时。"而这一次,紫禁城的秋狩场,怕是要染上比枫叶更红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