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鬼啸如同千万根钢针扎入耳膜,瞬间撕裂了荒原的死寂!视野所及,干涸的奈河古床、龟裂的淤泥、嶙峋的山石、甚至每一根枯黄的草茎,都仿佛化作了怨魂的巢穴!无数道半透明、扭曲变形的怨灵虚影,裹挟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煞气,如同被惊动的、饥饿了千年的蝗群,遮天蔽日般向我们疯狂扑来!
它们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模糊扭曲的肢体和一张张因极致怨毒而撕裂变形的面孔。尖啸声汇聚成实质的音波浪潮,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神,冰冷、绝望、疯狂的负面情绪如同污浊的洪水,试图淹没理智的堤坝。
“结阵!浩宇,放惑影!”范围师兄嘶吼出声,声音在鬼啸中几乎被淹没。他双手急速掐诀,一层淡蓝色的光幕瞬间从他脚下扩散,试图形成一个简易的防护圈。但这光幕在无边无际的怨魂冲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光芒迅速黯淡!
“敕!”苏浩宇没有丝毫犹豫,早己准备好的法诀瞬间完成!他猛地一拍身前悬浮的铅盒!
嗖!嗖!嗖!嗖!
数十道白影如同离弦之箭,从铅盒中激射而出!正是那些精心制作的惑影纸人!它们迎风便涨,落地瞬间化作与真人无异的“苏浩宇”、“范围师兄”、“凌巧”、甚至还有几个模糊的“陆沉”和“阿易”!它们动作迅捷,气息灵动(虽然微弱),带着迷惑性的灵力波动,毫不犹豫地冲向怨魂最密集的区域。
惑影的出现,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入了冰块!疯狂涌向我们的怨魂洪流,瞬间被分成了数股!一部分被惑影吸引,尖啸着扑向那些虚假的目标,撕扯、啃噬;一部分依旧悍不畏死地冲击着范围师兄摇摇欲坠的护罩和凌巧下意识挡在我身前的净化银钉(虽然尚未激活)。
然而,怨魂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如同无穷无尽!惑影纸人虽然吸引了部分火力,但自身也在怨魂的撕扯下迅速变得残破、透明,眼看支撑不了多久!范围师兄脸色煞白,护罩的光芒明灭不定,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鲜血!凌巧紧咬着下唇,抱着银钉的手臂剧烈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却死死地挡在我侧前方,一步不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如同九幽寒泉流过焦灼的战场,瞬间压过了万千鬼啸!
陆沉动了!
他甚至没有松开握着我的手,也没有放下托着琉璃莲心盏的左手。只是那双熔金的眼瞳,骤然亮起!仿佛两颗燃烧的太阳在他眼中升起!一股浩瀚、威严、不容亵渎的帝威,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苏醒,轰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这威压并非针对实体,而是首指灵魂本源!那些疯狂扑来的怨魂,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叹息之墙!冲在最前面的怨魂,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那纯粹的、代表幽冥至高法则的威严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湮灭!化为缕缕青烟!
后面的怨魂仿佛遇到了天敌,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无数扭曲的脸上露出了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它们尖啸着,试图后退、逃窜,却被后面汹涌而来的同类推搡着,陷入混乱!
陆沉踏前一步!
仅仅一步!
他脚下,一圈凝练如实质的暗金色光环猛地扩散开来!光环所过之处,冰冷坚硬的地面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熔金!那些接触到光环的怨魂,无论强弱,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嚎,身体在金色的光焰中剧烈扭曲、燃烧、最终化为虚无!
他周身三丈之内,瞬间清空!形成一个绝对的、由帝威构成的死亡禁区!金色的光焰如同实质的壁障,将所有污秽、怨毒、疯狂都隔绝在外!范围师兄压力骤减,踉跄一步,大口喘息,护罩终于稳住。苏浩宇操控着剩余的惑影,压力也小了许多。凌巧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如同天神下凡般的背影,眼中的恐惧被震撼和敬畏取代。
陆沉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外围依旧汹涌、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怨魂狂潮,如同在扫视一群蝼蚁。他托着琉璃莲心盏的左手微微抬起。
“净。”
低沉的声音如同神谕。
嗡——!
琉璃莲心盏灯芯处那一点凝练的暖白光晕,骤然爆发出万丈光芒!不再是柔和温暖,而是如同初升的朝阳,带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邪祟的煌煌正气!纯净、浩瀚、充满“生”之希望的光辉,如同实质的光之潮汐,以莲灯为中心,向着西面八方汹涌澎湃地冲刷而去!
嗤嗤嗤——!
光潮所过之处,如同滚烫的圣水泼洒在污秽的积雪上!浓郁的血煞怨气被瞬间蒸发、净化!那些被光潮触及的怨魂,如同被投入了净化熔炉,扭曲的身体在纯净的光辉中迅速变得透明、澄清!它们脸上疯狂怨毒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继而是一种解脱般的平静。无数模糊的、带着感激的意念碎片如同萤火,在光潮中一闪而逝,最终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回归了轮回的怀抱。
仅仅数息之间,莲灯的光辉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谷地入口!那遮天蔽日的怨魂狂潮,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浓雾,迅速变得稀薄、消散!凄厉的鬼啸被净化之光抚平,只剩下荒原的风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
温暖、纯净的光辉充斥在陆沉撑开的帝威领域内,驱散了所有的阴寒和负面情绪。我沐浴在这光辉中,感觉连腹中的小生命都传递来舒适安稳的脉动。刚才的惊心动魄,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范围师兄瘫坐在地,心有余悸地擦着冷汗。苏浩宇收回仅存的几个残破惑影,脸色也有些发白。凌巧抱着银钉,看着陆沉掌中那盏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太阳的琉璃莲心盏,眼中充满了近乎虔诚的光芒。
陆沉缓缓收敛了莲灯爆发的净化光辉,灯芯处恢复成那点凝练的暖白光晕。他侧过头,熔金的眼瞳看向我,刚才那足以涤荡幽冥的威严己然褪去,只剩下深沉的关切:“没事吧?”
“没事,”我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因力量爆发而残留的微热,“有你在,还有这盏‘小太阳’,怕什么?” 我笑着指了指莲灯。
陆沉眼底掠过一丝暖意,微微颔首。他目光投向谷地深处,那几块巨大的、半埋于河床的古老桥墩遗迹。那里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一股远比刚才的怨魂潮更加深沉、更加邪恶、更加古老的气息,如同蛰伏的远古凶兽,正缓缓苏醒。
“热身结束。”陆沉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真正的‘客人’,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