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车队在局里护卫车辆的拱卫下,平稳地驶离了蒿里山荒原。窗外,荒凉的田野逐渐被城市的轮廓取代。
清晨的阳光终于完全驱散了阴霾,金灿灿地洒满大地,透过医疗舱的窗户,带来融融暖意。
街道上开始有了行人和车辆,烟火气扑面而来,与刚才那死寂绝望的战场仿佛是两个世界。
医疗舱内,在药物的作用下我沉沉睡去,呼吸平稳很多,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各种监测仪器发出规律的轻微声响,屏幕上代表胎儿心跳的曲线虽然微弱,却保持着稳定的节律。
陆沉就坐在旁边,一只手始终搭在能量接口上,维持着幽冥之力的输送。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我沉睡的侧脸和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熔金的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疼惜与守护。
凌巧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毛巾帮我擦拭着额头的虚汗。苏浩宇坐在驾驶位,专注地开车,同时通过通讯器与局里保持联系,汇报情况。范围师兄在另一辆车上,己经开始整理此战的初步报告。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大战之后的疲惫与劫后余生的宁静。阳光透过车窗,在我苍白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也映照着陆沉沉静的侧影。
“姐夫,小宝贝……很顽强、好勇敢。”凌巧看着监测屏幕,小声地说,语气里充满了敬畏和一种莫名的感动。她亲身经历了那场针对胎儿的恐怖侵袭,深知保住这个小生命是多么不易的奇迹。
陆沉的视线落在屏幕上那条微弱的曲线上,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一瞬。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只有他自己才懂的重量。这个孩子,在如此脆弱的时候,就经历了血娘娘本体的侵蚀与净化,更是在关键时刻爆发出纯净的意念引动莲灯相助……这份坚韧与潜力,让他这个父亲在骄傲之余,也感到了更深的责任。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名字……”
陆沉看着熟睡的我,又低头看向我的小腹,仿佛能透过那层薄薄的衣料感受到里面顽强搏动的小生命,低声自语,“生于破晓,驱散千年阴霾,带来新生与希望……便叫‘昭明’吧。昭昭其明,光耀幽冥。” 这个名字,此刻更像是一个充满期许的祝福,寄托在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医疗舱内仪器规律的声响如同催眠曲。熟睡中的我,意识模糊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暖流包裹着自己,也温柔地抚慰着腹中的小生命。我无意识地微微侧身,将手轻轻搭在了小腹上,仿佛在睡梦中也在本能地守护。
陆沉看着我的动作,覆在能量接口上的手,传递过去的力量更加柔和、更加平稳。他熔金的眼瞳深处,那份因莲灯微澜而起的凝重并未因温暖的阳光而完全消散。他的心神,一部分系在身边的我和孩子身上,另一部分却如同无形的触角,延伸向那常人无法企及的幽冥深处。
帝印在他识海中缓缓旋转,与幽冥本源法则的联系前所未有的紧密。正是这份紧密,让他清晰地感知到,在那幽冥最底层的无尽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并非血娘娘那种充满怨毒和算计的邪念,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混沌、更加……纯粹的存在意志。它如同深海中缓缓睁开的巨眼,带着漠视一切生灵的冰冷,投来了……注视。
莲灯之前的微澜,便是这注视带来的法则涟漪!
‘黄泉之眼……还是……九幽之渊下的那些古老囚徒?’陆沉在心中飞速推演。帝印缺失太久,幽冥法则松动,血娘娘的入侵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头,惊醒了这些本不该醒来的东西。它们的力量层次,远非血娘娘可比!一旦真正苏醒,挣脱束缚,对整个阴阳两界的平衡,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这份忧虑如同冰冷的暗流,在他心底无声涌动。他低头,看着沉睡中依旧护着小腹的我,看着监测屏幕上那代表生命顽强的微弱曲线,覆在能量接口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守护。这份责任,从未如此沉重,也从未如此清晰。无论幽冥深处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无论那些古老的阴影有多么可怕,他都必须守护好眼前的一切。为了阿易,为了小昭明,为了这腹中顽强搏动的生机。
9个小时之后,车队平稳地驶入别墅区。熟悉的庭院,温暖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出。家,就在眼前。
“阿易,到家了。”陆沉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轻轻抚过沉睡中我的脸颊。
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将护着小腹的手收得更紧了些,在温暖的灯光和熟悉的守护气息中,睡得更沉了。
陆沉小心翼翼地断开能量接口,这个医疗舱本身也有稳定能量的符文,示意医护人员将我平稳地转移到室内特设的医疗静室中。
安置妥当,看着我在特制的安胎法阵和医疗设备守护下安然沉睡,腹中孩子的监测数据也趋于平稳,陆沉才缓缓走到窗边。
窗外,是温暖的万家灯火。而在陆沉熔金的眼瞳深处,倒映着这温馨的光景,更深处,却仿佛看到了幽冥无垠的黑暗,以及那黑暗深处,缓缓涌动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黄泉暗流。归途暖阳,掩盖不了黄泉暗涌。
而此刻,陆沉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守护好这间静室里,那一大一小、历经劫难后安然沉睡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