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如惊弓之鸟般匆匆逃离,走廊里只余男生瘫在地上哼哼唧唧。
沈奕楠弯腰凑近,指尖捏着半块不知从哪顺来的创可贴,在对方眼前晃悠:“要帮忙包扎吗?我手法可比宠物医院专业多了。”
男生突然暴起,却被宋霄单手扣住后颈按回地面。
荧三三的手机还在首播,镜头里飘过满屏“666”的弹幕,她对着镜头挑眉:“家人们,想看反派痛哭流涕吗?续费会员解锁独家花絮。”
包子适时举起喇叭,播放起幼儿园放学时的儿歌,欢快旋律和满地狼藉形成诡异反差。
“好了。”庾沐初突然出声,他将定位手环随意塞进裤兜,“都不嫌脏?”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苓芷赶紧掏出湿巾擦拭地砖,沈奕楠踢开男生脚边的纸巾团,嘴里嘟囔着:“影响校园卫生”。
荧三三恋恋不舍地关闭首播,手机屏幕熄灭前,最后一条弹幕闪过:“求扒校草背后大佬!”
上课铃突兀地响起,人群作鸟兽散。
庾沐初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阳光穿过窗户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远处传来教导主任谄媚的通话声,隐约能听见“贺总放心”“马上处理”几个字眼。
暮色裹挟着寒气漫进贺家别墅时,庾沐初校服袖口的血痂己经彻底发黑。玄关处贺葑的定制皮鞋泛着冷光,顾静宜的珍珠项链在水晶灯下折射出细碎光斑,他们坐在真皮沙发上翻看着财经杂志,仿佛校园里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庾沐初道:“是你在论坛散布的谣言?”
贺葑合上杂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你觉得我需要用这种下作手段?”
他起身微微眯起眼睛道:“嗅到贺家继承权变动的秃鹫太多了,不过是有人想给你个教训。”
顾静宜的珍珠耳坠晃了晃,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想碰儿子肩膀,却被庾沐初不着痕迹地躲开。
“小初,妈妈早就提醒过——”
“提醒过我会被全校指着脊梁骨骂?”庾沐初扯出冷笑,染血的校服在水晶灯下格外刺眼。
“所以我今天承受的,不过是皮毛?”
贺葑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强势道:“贺家继承人的位置,从来不是童话。今天的校园霸凌,明天就可能是商业暗杀。”他松开手,看着儿子手腕上新鲜的红痕,“你要学会自己斩断所有退路。”
庾沐初咬牙道:“就算这样,那贺衿渊呢?你这样对他,对江阿姨,你就没有一点愧疚?”
贺葑冷哼一声,眼神冷漠如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谈感情。贺衿渊太过软弱,连自己喜欢的人和母亲都保护不了,他根本不配做贺家的继承人。而你,庾沐初,流着我的血却长着软骨头,我给你机会成为贺家之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最好别不识好歹。”
“机会?”庾沐初惨笑,“你所谓的机会,不过是让我成为你的傀儡,成为你掌控贺家的工具。江阿姨躺在ICU,生死未卜,贺衿渊被你逼出国,这就是你所谓的强者之道?”
顾静宜在一旁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眼神闪烁,她试图缓和气氛道:“沐沐,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只要你听话,贺衿渊,他在国外也能好好生活,你就别再和你爸爸顶嘴了。”
庾沐初的目光如炬,狠狠瞪向顾静宜:“闭嘴!你们这些人,为了所谓的权力和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握紧了拳头,“你收走了我所有的证件,不就是怕我出国去找贺衿渊吗?”
贺葑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冷意。
“庾沐初,你该学会用贺家的思维思考——”他逼近道:“你们两个现在身体里流的都是贺家的血。什么该喜欢,什么不该喜欢,你的眼光最好放清楚!”
“所以这就是你践踏别人人生的理由?”庾沐初冷笑道:“用血脉当枷锁,把亲生儿子逼成弃子,再把我拽进这滩浑水?”
“贺衿渊的性子根本担不起贺家的未来。”贺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中满是嫌弃,“而你,虽然出身不够体面,但至少还有几分脑子。只要你乖乖听话,贺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庾沐初道:“他脾气不好又怎样?至少他敢反抗,不像我……”他的声音突然哽咽。
顾静宜见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急忙上前想要拉开两人:“小初,别再说了……”
贺葑盯着庾沐初,眼神像淬了毒的刀,“他不肯听话,就不配留在贺家。他在国外的日子,没你想象中那么好过。”
顾静宜拽住庾沐初的胳膊:“小初!别冲动!你忘了江韵琳还躺在ICU?”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道:“只要你听话,你爸一定会安排最好的医生……”
“最好的医生?”庾沐初猛地甩开她的手,顾静宜踉跄着撞翻边几上的青瓷花瓶。碎片飞溅的脆响中,他突然笑出声道:“江阿姨昏迷前,是不是发现了你们的秘密?发现你和贺……”
“啪——!!”
空气瞬间凝固。贺葑的巴掌带着劲风重重落下,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惊雷般的声响。顾静宜捂着嘴发出压抑的抽气声,贺葑的手掌还僵在半空。
死寂笼罩着整个空间,唯有庾沐初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少年缓缓转头,舌尖抵着渗血的嘴角,血腥味在口腔里肆意蔓延。
他首勾勾地盯着贺葑眼底翻涌的怒意,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现在满意了?用暴力堵住所有人的嘴,这就是贺家的处事之道?”
顾静宜颤抖着说道:“小初,快道歉!你爸爸也是......”
“闭嘴!”贺葑突然转身,真皮沙发被他撞得发出刺耳声响。他扯松领带的手突然顿住,“既然学不会听话,明天就收拾东西退学。贺家不需要带刺的棋子。”
话音未落,庾沐初己经摸出藏在内袋的茗桥大学录取通知书。雪白的纸张在水晶灯下翻飞,被他撕成碎片的瞬间,仿佛某种信仰在轰然崩塌。
“谁要你的施舍?”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把每一个字咬得极狠,“我会自己高考,用干干净净的分数,走出你永远够不到的路!”
撕碎的纸片如雪片般飘落,盖住了波斯地毯上的暗纹。庾沐初转身时踉跄了一下,扶着楼梯的手指微微发颤。
眩晕感突然袭来,眼前的台阶扭曲成模糊的灰影,但他依然咬着渗血的唇角,一步一步往上爬。
身后传来顾静宜的惊呼,还有贺葑愤怒的摔门声。
阁楼的月光像层冷霜,庾沐初撞上门的瞬间,他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后背抵着门,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只濒死的兽,泪水砸在渗血的嘴角,混着咸腥的铁锈味滑进喉咙。
……带来的钝痛在胸腔里翻涌,他死死咬住手腕,却怎么也压不住从心底漫上来的痛。
阁楼的抽泣声渐弱时,顾静宜攥着断裂的珍珠项链站在书房门口。书门虚掩着,贺葑背身站在落地窗前,威士忌在水晶杯里晃出细碎的光,映得他身后的影子如同盘踞的巨蟒。
“非要把孩子逼成这样?”她推门而入,珍珠耳坠随着颤抖的动作轻晃,“沐沐性子倔,你越是……”
“倔?还不是为了贺衿渊那小子!”贺葑猛地转身,杯中的液体溅出几滴,在波斯地毯洇出深色痕迹,“我给他铺路他不要,非要往死胡同里钻!撕碎茗桥通知书,不过是他幼稚的反抗。”
顾静宜想起儿子校服上的血痂和撕碎的通知书:“他毕竟是我们的……”
“所以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贺葑伸手按住书桌上的台灯开关,暖光骤然变得冷冽,“只要他乖乖参加高考,按贺家规划的路走。”
“否则,贺家不需要第二个叛逆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