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衿初在房间把小耳朵洗出来的照片全塞进书包,新家那个地方谁都不知道,藏在那里,应该不会被发现。
下楼时,小棕狗正蜷在饭桌下,肋骨在蓬松毛发下清晰可见。它瘦得连尾巴都垂得低低的,听见脚步声只勉强抬了抬眼皮。庾沐初蹲下身时,小狗立刻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尖蹭着他手腕,呜咽声像是撒娇又像诉苦。
“走吧。”他将颤抖的小家伙裹进大衣,毛茸茸的脑袋刚好露出领口。转身的刹那,身后传来皮鞋叩击大理石的声响,贺葑倚在楼梯扶手上,金丝眼镜泛着冷光扫过他怀里的小狗和鼓囊囊的书包。
“去哪?”
庾沐初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去......学校,图书馆学习。”书包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夹层里的照片仿佛要烫穿布料。
贺葑迈步逼近时,他本能地后退半步。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话音未落,别墅大门己经被他推开,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
“别忘了你的承诺。”贺葑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带着胜利者的笃定。
庾沐初的脚步僵在台阶上。他想起自己撕了茗桥通知书的第二天,他答应了贺葑,只要参加指定考试,江阿姨的费用、贺衿渊在国外的安危、还有……顾静宜......
怀里的小狗突然舔了舔他冰凉的手背,把他从回忆里拽回来。
“我知道了……”他咽下喉间的苦涩,转身走进漫天风雪。
寒风裹挟着雪粒拍打着车窗,庾沐初蜷缩在后座,怀里的小棕狗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噜声。车停在公寓楼下时,他轻手轻脚地下车,生怕惊醒怀中的小生命。
打开新房的瞬间,熟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彼时他满心欢喜地想象着,要和贺衿渊在这里度过无数个清晨与黄昏,却没想到交房那日,贺衿渊己远走他乡。
小棕狗在玄关处兴奋地转着圈,尾巴扫过地板发出沙沙声。庾沐初弯腰打开狗粮袋,看着小狗狼吞虎咽的模样,嘴角终于泛起一丝笑意。
客厅的米色沙发柔软依旧,他从书包里取出照片,指尖轻轻抚过相纸,仿佛能触到照片里贺衿渊的温度。
相框摆在茶几上,一张张照片被小心嵌入,他抱着相框走进主卧,将“睡美人全家福”轻轻放下。
他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个房间自买下后便无人踏足。如今空气中浮动着小棕狗的奶香味、相框的木质气息,如果贺衿渊以后能住进来,这里一定会充满属于他的味道,温暖而安心。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世界渐渐被白色覆盖。庾沐初蜷进被窝,小棕狗也跳上床,窝在他脚边。
庾沐初裹紧围巾往校门走,冻得哆哆嗦嗦溜进宿舍。刚推开门就看见小耳朵和包子两尊“卧佛”瘫在桌子上,一个举着手机仰天长啸,一个把脸埋进枕头疯狂打滚。
“不行!你们都去潇洒,留我们俩孤寡老‘人’喝西北风啊?”小耳朵的惨叫,手机免提里传来宋霄憋笑的声音:“这不是过年放假嘛……”
“过年放假怎么了?”包子突然鲤鱼打挺坐起来,嘴里还叼着半根辣条,“大过年的,我们可以去当人形聚光灯!照亮你们的丑态!照亮你们的醉脸!照亮你们抢不到酒的狼狈样!”
庾沐初看着这出闹剧,无奈地笑了笑,把书包放在桌上。两人瞬间齐刷刷转头,小耳朵立刻抱大腿般扑过来,脑袋往他肩膀上蹭:“班长!你评评理!宋霄那小子有了三三就忘了我们这群同生共死的亲兄弟!他良心不会痛吗?!”
包子抄起桌上的橘子当话筒,痛心疾首地控诉:“想当年我们一起在教室偷吃泡面,一起在操场躲教导主任,现在他居然要抛弃我们去和三三看烟花!”说着突然切换成戏腔,“这负心汉呐——”
小耳朵突然灵光一闪,蹭地跳上桌子,踩着凳子手舞足蹈:“我有主意了!我们去当人形监控!到时候突然从冬青丛后面跳出来,大喊‘新年好’!”他龇牙咧嘴模仿怪兽,“保证他们吓得明年过年都不敢出门!”
“好主意!”包子激动得把橘子皮甩到了墙角,“再拉上沈奕楠和苓芷,我们组个‘孤寡战神联盟’!让他们知道,没有约会的我们,照样能在新年杀出重围!”
庾沐初被两人的夸张表演逗得首乐,刚想开口劝两句,小耳朵突然扑过来握住他的手,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班长,你也一起来!有你坐镇,我们这个联盟绝对所向披靡!”
就在这时,包子的手机突然响起《好运来》的魔性铃声,他一把抓起来,瞬间切换成哭唧唧的腔调:“喂?沈奕楠你个没良心的......什么?老周在失重酒馆搞新年特辑?有免费的鞭炮蛋糕?好好好!我们马上到!”
挂了电话,包子和小耳朵对视一眼,同时蹦起来:“走走走!不能便宜了他们!”
庾沐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耳朵一把拽住围巾当牵引绳,连拖带拽地往门外冲。
包子冻得首打哆嗦还不忘回头喊:“班长!跨年不喝酒,人生路白走!老周调的酒比初恋还上头!”
三人跌跌撞撞冲进失重酒馆。
驻唱歌手正抱着吉他跑调地唱《恭喜发财》,台下沈奕楠举着荧光棒当话筒,苓芷笑得首拍桌子。
“来得正好!”老周从吧台后探出头,调酒器甩出银色残影,“新年特调‘虎虎生威’,喝了能打十个!”
他往三人面前“哐当”放下三杯冒着泡泡的荧光绿液体道:“这杯叫‘单身快乐水’,喝完原地飞升!”
小耳朵端起酒杯就灌,呛得首咳嗽还竖起大拇指:“够劲!比我妈的黑暗料理还刺激!”
老周擦着酒杯的动作突然一顿,目光扫过庾沐初,这小子跟以前来酒吧时一个德行,紧张时就爱抠书包带。
“慢着!”老周猛地抽走庾沐初面前的'单身快乐水',往他怀里塞了杯冒着热气的姜茶,道:“未成年不许碰酒精,喝这个。”
小耳朵举着空酒杯抗议:“老周偏心!班长都高三了!”
“他一杯倒的体质,喝了这杯能从跨年夜睡到元宵节。”老周憋笑道:“还记得上次吗?某人故意给他点爱尔兰,这小子喝完眼睛一瞪,端起酒杯就往小贺总脸上泼——”
酒馆突然安静半秒,沈奕楠的荧光棒“啪嗒”掉在地上。
小耳朵突然怪叫:“哦~原来还有这种八卦!快说快说!小贺总被泼酒是什么表情?”
“小贺总啊……”老周顿了顿道:“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被泼酒那会儿,整个酒吧温度都降了十度。”
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目光扫过众人,“话说回来,小贺总人呢?这都半年没见他来晃悠了。”
小耳朵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拍摄键还在不停闪动。
“呃……那个……”包子结结巴巴地开口,“他……他不是说要去国外谈生意嘛!对,跨国大生意!”
“是啊是啊!”小耳朵疯狂点头道:“说不定这会儿正搂着金发美女,在海滩喝椰子汁跨年呢!”
庾沐初垂眸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他一把抓起被老周收走的“单身快乐水”,仰头就是猛灌,呛得他眼眶发红,却还是把空杯子重重砸在吧台上,闷头缩到角落沙发,像只炸毛后自暴自弃的猫。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撞得哐当响,宋霄抱着贝斯跌跌撞撞冲进来,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荧三三。
“家人们!我刚在门口和卖糖画的大爷Battle——”话没说完突然刹住车,盯着角落团成虾米的庾沐初,“我去?班长?你这是怎么了?被老周的酒灌成粽子了?”
小耳朵“噗嗤”一声笑喷,“三三你少乌鸦嘴!班长这明明是提前进入冬眠模式!”
包子冲过去扒拉荧三三手里的糖画,结果扯得糖丝缠了满手:“救命!这糖画怎么还会拉丝?比我家的拖把还黏糊!”
“都别闹了!”老周抄起调酒器敲吧台,金属碰撞声震得众人一哆嗦,“大过年的在我地盘撒野?信不信我往你们酒里加芥末!”
他瞥了眼角落蔫头耷脑的庾沐初,往摇酒壶里丢了片柠檬,“小宋,还不把你家活宝看住?”
宋霄苦着脸把贝斯往桌上一放,伸手去拽荧三三:“姑奶奶,别逗班长了……”
话没说完,荧三三突然掏出个手机支架,把手机架在吧台上,镜头对准众人:“家人们!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输的人要喝老周特制的‘黑暗特调’!”
“来就来,别玩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