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的琉璃瓦上凝着薄霜,永琪握着茶盏的手突然发颤,滚烫的茶水泼在石青色蟒袍上,晕开深色痕迹。他盯着宫人们传来的消息折子,"皇正夫祁云诞下皇子"几字刺得眼眶生疼——那个曾在围场与他并驾齐驱的冷面将军,竟真的以男子之躯承受了十月怀胎之苦。
"王爷这是怎么了?手都抖成这样。"陈知画斜倚在檀木榻上,慢条斯理地转动着翡翠护甲。她望着永琪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三分讥讽七分凉薄,"莫不是在想,若换作自己,可舍得为小燕子受这般罪?"
永琪猛地抬头,撞进知画清冷的目光。昔日那双总是含情脉脉的眸子,此刻淬着冰碴:"你自诩对小燕子一片痴心,可祁云为她喝生子药时,你在做什么?"她起身逼近,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青砖,"是在为绵亿开蒙?还是在盘算如何讨老佛爷欢心?"
"够了!"永琪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祁云本就与常人不同......"话未说完,知画己发出尖锐的笑声:"所以王爷到现在都不明白?爱从来不是'与众不同',而是心甘情愿。"她突然抓起妆奁上的银簪,狠狠刺向自己掌心,鲜血顿时染红了雪白的帕子,"你看,连我都知道,若想在这深宫里活下去,就得豁得出去!"
永琪踉跄后退,撞翻了一旁的博古架。瓷器碎裂声中,知画缓缓逼近:"当年你在漱芳斋对小燕子说'我愿为你放弃一切',可真到抉择时,你选了皇室血脉,选了老佛爷的期望,甚至选了我腹中的孩子。"她的声音突然哽咽,"而祁云,他连男人的尊严都能放下......"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满地枯叶。永琪望着知画染血的手,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雨夜——小燕子被容嬷嬷扎针,他抱着她在雨中狂奔,那时的自己,也曾有过不顾一切的冲动。可如今,他困在爵位、礼法与家族的枷锁里,连爱一个人的勇气都丢了。
"知画......"他伸出手,却被对方冷冷避开。陈知画转身擦拭掌心的血,铜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眶:"王爷不必愧疚。"她对着镜子重新描眉,声音恢复了平静,"往后好好做你的荣郡王,守着绵亿,守着这景阳宫。至于爱与不爱......"眉笔重重落下,"在这深宫里,本就是最无用的东西。"
永琪呆立原地,听着更夫梆子声由远及近。远处皇宫方向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庆贺皇子诞生的钟鼓。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看客,眼睁睁看着小燕子与祁云在命运的舞台上轰轰烈烈,而他,不过是戏文中落了单的配角。
更漏滴答,景阳宫陷入死寂。永琪弯腰拾起地上的碎瓷,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可这点疼痛,比起心底翻涌的酸涩,竟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