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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府正厅的檀木座钟滴答作响，紫薇捏着宫中来的密函，指尖几乎要将信纸戳出洞来。密函上"皇正夫祁云诞下皇子"的朱砂字迹在烛光下刺得她眼眶发烫，耳畔不自觉回响起永琪曾经在幽幽谷许下的山盟海誓，再对比祁云以男子之躯承受怀胎剧痛的壮举，心里翻涌起难以名状的酸涩。
"这祁将军......"紫薇张了张嘴，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意，"竟真能做到这般地步。"她转头望向立在屏风旁的福尔康，烛火在他英挺的面容上投下晃动的阴影，突然想起大婚那日他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时的炽热眼神，此刻却只觉得讽刺。
福伦端茶的手猛地一抖，茶汤泼在紫檀木茶案上；福晋手里的针线活"啪嗒"掉在地上，绣着并蒂莲的绢帕滑出老远。福尔康喉结滚动，勉强扯出笑容："紫薇，你瞧祁将军也是为大局着想......"
"大局？"紫薇突然起身，裙裾扫过满地狼藉。她三步并作两步逼近，纤长手指狠狠掐住福尔康的耳朵，"我十月怀胎生下东儿时，疼得死去活来，你说'恨不得替我受苦'。如今祁云都做到了，你却拿'大局'来搪塞？"
福尔康疼得龇牙咧嘴，单膝跪地连连告饶："紫薇！松手！东儿还小，我们己经有子嗣了啊！"他余光瞥见父母惊慌失措的神色，额角冷汗混着烛泪滚落。
"有子嗣就够了？"紫薇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当年在幽幽谷，你说要为我摘星揽月，现在连喝碗生子药都推三阻西？"她突然松开手，抓起案上的瓷瓶狠狠摔在地上，"明日我就去太医院，让胡太医也给你开个方子！"
福晋吓得瘫坐在椅子上，福伦颤抖着去扶，却被紫薇冷冷扫了一眼："阿玛、额娘不必劝。祁云能为小燕子做到这地步，我倒要看看，福尔康的'山无棱天地合'，是真心还是假意！"说罢，她甩着被烛火映得通红的衣袖转身离去，留下满屋狼藉与呆若木鸡的三人。
深夜，福尔康望着铜镜里自己青肿的耳垂，又摸了摸怀中东儿的襁褓。窗外寒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远处皇宫方向传来庆贺皇子的钟鸣，声声敲在他的心坎上。他突然想起初见紫薇时，那个在幽幽谷中抚琴的江南才女，如今却因一句誓言，要将他推上从未设想过的境地。而此刻的学士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压抑，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波澜即将席卷而来。
云南王府的议事厅里，萧剑握着飞鸽传书的手微微发颤。京城传来的密信上，祁云生子的消息被朱砂圈了又圈，墨迹几乎要透穿纸张。窗外的洱海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他紧绷的侧脸，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知画那句"你不如祁云对小燕子的爱"。
"王爷？"晴儿端着茶盏进来，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声音不自觉放柔，"可是西北战事......"
"我要去太医院。"萧剑突然起身，腰间软剑撞在桌角发出清响。他望着晴儿惊愕的眼神，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祁云能为小燕子做到的，我也能为你做到。"
晴儿手中的茶盏"当啷"落地，青瓷碎片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月白色的裙裾。她望着丈夫决绝的背影，想起这些年他为自己挡过的暗箭、推掉的联姻，还有每次出征前在她额间落下的吻，眼眶突然发热："萧剑！你疯了吗？"
然而萧剑己大步跨出王府。大理的青石板路上，他的马蹄声惊飞了檐下的白鸽。三日后，他出现在太医院时，胡太医正对着新熬的药汤长吁短叹。见这位云南王满身风尘地闯进来，胡太医手里的药勺"叮"地掉进药罐："萧王爷这是......"
"把生子药给我。"萧剑解下披风扔在椅上，露出内衬里晴儿亲手绣的并蒂莲，"若能让晴儿免受生育之苦，万死不辞。"
太医院炸开了锅。年轻太医们交头接耳，说这位江湖出身的王爷果然行事疯魔；胡太医捧着《奇经八脉考》首摇头，说男子胞宫未生，服药如同饮鸩。但萧剑只是静静坐在药炉旁，看着火苗舔舐药罐，就像当年在幽幽谷等待晴儿赴约时那样执着。
消息传回云南，晴儿连夜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她冲进太医院时，正撞见萧剑端起那碗黑褐色的药汤。"住手！"她夺下药碗摔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你知不知道祁云生产时九死一生？你若有个闪失，我......"
萧剑伸手拭去她的泪痕，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还记得你说过，羡慕小燕子有祁云那样的爱人？"他将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晴儿，我萧剑虽不如祁云铁骨铮铮，但对你的心意，绝不输任何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太医院的窗棂洒进来，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胡太医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殿外，药香混着晚风中的玉兰气息，见证着这场比洱海更深、比苍山更重的深情。而此时的京城，人们又多了一段关于"云南王求药"的佳话，与祁云生子的传奇，一同在茶楼酒肆间流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