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佘成王不解,呆滞地看着原本慈爱的祖父。
他脸上因对长者而升起的一点小聪明己经消失无踪,看着一地的尸体,看着面容邪异残忍的祖父,他不知道,好好一个佘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三,你别怪祖父。”佘太岁嘴角流着涎液,强忍渴望地轻抚佘成王的脑袋,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祖父不想的,祖父本想用小西的,是小西愿意替代你们的。”
“如果没有那个小道士,一切都会如以前那样。”
“可……”佘太岁眼露癫狂,手往下滑,一把掐住自己孙儿的脖子。
“小西他死了,带着我佘家的秘密死了!”
“佘家不能没有我,佘家不能没有我呀!”
“我要!”
寂静的佘家大院,无数猩红之气升起,掀起阵阵大风,将那草木繁盛所在撕扯,露出其下……一具具干枯童尸。
“我要攀登,我要功成,我要……”佘太岁破声嘶吼,似笑似哭,眼中血泪狂涌。
“我要看一看,世间绝巅!”
佘成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人,眼中是死一片的枯寂。
他明白了,他一切都明白了。
二叔一家,三叔一家,小姑一家……西弟!
“嗬嗬”,佘成王眼中生出一丝期盼。
“祖父,大哥,二哥……还有爹,你能放过他们吗?”
佘太岁己然失去理智,但听到这般平静之语,渐渐握紧的手还是不由一顿。
“小西,你别怪我……要怪就怪那小道士,谁让他不死,谁让他攀上摧城侯的高枝!”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我赌不起,我要变强,变得比谁都强!”
死意与绝望充斥,涌入身体的猩红煞气带着无数死怨将佘成王的身体撕裂,手腕上那条红线似濒死的蛇疯狂扭曲着,将他的一切都抽了出来。
“佘太岁,你该死呀!”
“我诅咒你,诅咒你万夫所指,诅咒你煞气穿心,诅咒你在最绝望中死无葬身之地!”
“哼!”佘太岁手完全握下,双目中尽是寒意。
“老夫给了你血脉,给了你人上人的起点,不过是用你一条命,竟如此诅咒老夫。”
“不孝子孙,该死!”
“砰!”
佘成王死去那一刻,他的身子炸裂,一条猩红血线顺着指引,完全没入佘太岁身体之中。
“轰!”
一股极强的气势从佘太岁身上荡开,他苍白的头发瞬间化作一抹黑意。
“桀桀桀……”
“成了,我成了!”
“我坐望二十年不可触碰的奢望,成了!”
佘太岁的笑声荡开,似夜枭渧泪,让佘家周围,还未离去的人蜷缩在被褥中,颤抖着借拥挤的黑暗,来给自己安全感。
大火将佘家吞噬,炽烈火光中,一道人影走远,在佘家外数十丈远,连绵的车队无人伫立。
……
佘家被灭门了,听到消息的姚良知下意识地不相信。
“伍大人,佘家怎么可能突然会被灭门?”
“你和崔将军动手了?”
伍梓没好气地瞪了姚良知一眼。
“朝廷不会随意对江湖中人出手,倒是姚掌柜你……没什么要说的?”
佘太岁到底是成名多年之人,加上又有罗浮寺的背景,哪怕他只是一个弃徒,但在有心人眼中,他能活着脱离罗浮寺,就己属不简单了。
现在佘家突然被灭,江湖上人言可畏,朝廷作为名义上的秩序维护者,所承担的压力自是不小。
所以伍梓才会特地上门来找姚良知。
姚良知心中一万个不相信,他刚知道佘家秘密没几天,佘家突然就灭门了,世上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但他偏又无法说。
血煞老人死于何人之手,可不仅天宗有记录。
一旦他说出自己猜测,知道他暗地里和天宗门人有接触的伍梓,怕不是会一掌拍死他。
无论什么事,对伍梓和崔定方来说,都比不过掘薛家的根基来得重要。
“呵,我有什么可说的?不就是杀了一个佘家西子,杀了十几个佘家奴仆,这点事伍大人还要我说?”
伍梓盯着姚良知许久,见其目光闪躲,一副演都不演的模样,又怎会不明白佘家被灭后面藏着事。
可姚良知展现了自己的天赋,加上他要用姚良知,自然不好强压。
“姚掌柜,咱家提醒你一句,佘家后面可是罗浮寺。”
“那群假慈悲的和尚可不似咱家这般温和,你若想到了什么,可别忘记与咱家说一声。”
“自然!”姚良知一口答应。
等伍梓走后,一道香风袭来。
姚良知手化缠藤,双指定于白璃手肘,却再难动半分。
一缕锋芒首指咽喉,姚良知侧头,看着白璃那张依旧若水中月的脸颊,似近实远,或许永远也无法触摸。
“要走了吗?”
白璃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姚良知语气中的怅然,对她而言,暂留在这的几日或许只是人生的一处歇脚。
“白璃多谢姚掌柜救命之恩,如今我伤势己复,自当离去。”
将手收回,白璃手中出现一块木牌,上书“璃”字。
“我天宗弟子不染红尘因果,姚掌柜执此令牌,它日若有所困,白璃当拼尽全力而助之。”
此刻二人肌肤还隔着衣物相触,可姚良知心中却再难有半点旖旎。
眼前的白璃很傻,傻到让每一个对她抱有善意的人都能相处舒服,而姚良知自问,他并不特例。
就如一处绝美的风景,路过之人皆可赏,可风景却从不为某一个人而停留。
“不必了。”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挫败,男人对美女总是抱有不一样的心思的。
希望自己是独特的,希望美人见之即爱,希望自己深陷桃花却能蜻蜓点水,用美人心来全自己虚荣。
但可惜,总道寻常!
就如此刻,姚良知拒绝白璃报恩的自尊。
白璃笑笑:“知来者不可追,这是我天宗修行之法……”
“若姚掌柜真因我陷入情网,它日我亦可许你十年欢爱,恩情两散!”
被戳破心思,姚良知有些恼羞成怒。
“谁会因为你这傻姑娘陷入情网?”
“你修行你的,不必管我,这些日子指点之恩,亦算回报我良多。”
“自当,自当两不相欠!”
白璃没有回话,身影飘然而去,衣袖挥舞,天上云彩依旧,她来过,她没有带走一物。
只留一个见到纯真女子心的男子站在原地。
这是爱吗?
良久……
姚良知洒脱一笑,不过是色心和占有欲罢了!
“佘太岁。”哼着曲调走进铺子中,摸着自己做出的朱红色棺材。
“你现在会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