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建设办的调令刺破蜂蜜柚子茶的甜腻,楚凤莱的抉择战在魏姝吟的降D大调与杨安然的玫瑰纹身间轰然炸响——每个加班的午夜,都是肖邦夜曲与属七和弦在职场五线谱上争夺主旋律的血色赋格】
浴室瓷砖的寒意顺着尾椎骨往上爬,客厅的绿光突然暗了下去。
我攥着湿毛巾贴在磨砂玻璃门上,水珠沿着小臂滑进袖管,丁玲的叹息隔着水汽雾蒙蒙地戳在脊梁上:“衬衣要手洗的。”
她总是这样,连质问都裹着蜂蜜柚子茶的甜香。
烘干架上的马克杯裂痕在黑暗里泛着磷火似的微光,我胡乱套上睡衣推开门,正撞见她蹲在洗衣机前挑拣衣物。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把她锁骨处的玫瑰纹身割成支离破碎的十二连音。
“让你去市政建设办?”她捏着衬衣领口转头,霓虹灯牌透过窗帘把唇印染成妖异的绛紫色。
我喉咙发紧,那抹红痕其实是昨夜杨安然在安全通道用口红补妆时,突然踮脚蹭上来的意外。
丁玲的指甲陷进蕾丝杯垫,陶瓷杯底在茶几上磕出清脆的颤音:“李总对你倒是上心。”上周她撞见李娜的玛莎拉蒂停在巷口时,也是这样把虾仁炒蛋里的西蓝花剁得细碎。
此刻她垂眸搅拌姜茶的模样,让我想起大西那年她举着伞站在琴房外,看我给魏姝吟弹肖邦夜曲时的神情。
手机在裤袋里震起来时,我差点碰翻玄关的洋桔梗。
李娜的语音带着红酒般的慵懒质感:“小楚,秦主任明早要看滨江音乐广场的方案。”她总能把公事说得像午夜场电影邀约,就像昨天在市政规划局走廊,她替我整理领带时,尾指貌似无意地擦过喉结。
杨安然的高跟鞋声在周一清晨的街道办格外惊心。
她抱着文件斜倚在我格子间隔板上,鸢尾香水顺着空调风钻进领口:“楚老师最近气色不错。”上周暴雨夜值班,她递来的黑咖啡杯沿也沾着同款唇印。
当她的钢笔尖沿着我手背划向项目预算表某处错误时,窗外蝉鸣突然掀翻了八月粘稠的空气。
“我该何去何从?”市政建设办的调令躺在邮箱里像块烧红的炭。
午休时我在消防通道数第十二级台阶上的烟头,那是杨安然上个月教我玩德州扑克的地方,她赢走我三颗纽扣时说体制内的人总要学会把底牌藏在肋间第三根骨头下面。
此刻秦淼的朋友圈正在刷新,照片里新落成的歌剧院穹顶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有着魏姝吟总别在谱夹上的那枚铂金蝴蝶胸针的熟悉感。
丁玲把海鲜粥煨在砂锅里出门录节目时,我终于从书柜底层翻出蒙尘的《和声学教程》。
第137页夹着泛黄的琴谱,魏姝吟用绿色墨水写的批注正在暮色里洇开:降D大调转F小调时要像解开珍珠项链那样从容。
落地窗外飘来楼下的钢琴声,某个生涩的琶音让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仿佛又看见她握着我手腕调整指法时,垂落的发丝扫过琴键激起涟漪般的泛音。
“也许她能给我一些建议。”冰箱指示灯第23次明灭时,我摸到手机通讯录里那个沉寂的号码。
阳台上的洋桔梗突然被夜风吹落一滴露水,恰好砸碎在魏姝吟的微信头像上——她去年在金色大厅谢幕时抓拍的侧影,天鹅绒幕布缝隙漏出的光正停在她欲说还休的唇角。
魏姝吟开门时指尖还沾着松香,琴房里的落地灯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我闻见空气里漂浮的雪松香水味,那是她每次演出前必涂的幸运符,此刻却混着威士忌的泥煤气息。
"你终于舍得用这个号码了。"她旋开黑胶唱片的铜扣,肖邦的雨滴前奏曲从老式留声机里淌出来。
“遇到难题了,张老师出国后我只能请您。”我盯着她脚踝处的银链,那串音符状的坠子还是大三校庆时我送的礼物,此刻正随着她取冰块的脚步在波斯地毯上叮当作响。
酒液在方冰上裂出细纹,我瞥见钢琴盖内侧用口红写的德彪西乐句,那是我们第一次合作《月光》后她留下的。
她的指甲叩在谱架边缘,像在敲击某个隐秘的节拍器:"市政建设办和街道办,就像属七和弦和减七和弦,听着相似,解决的方向却截然不同。"
窗外的霓虹灯突然转成妖异的紫色,她举杯时腕间的铂金蝴蝶胸针折射出细碎光斑。
我喉咙发烫,那枚胸针别的位置正对着她锁骨下的朱砂痣,那年毕业晚宴上,我曾用琴弓尾端描摹过这颗痣的轮廓。
酒精让黑胶唱片的纹路开始扭曲,她教我辨认单一麦芽年份,恍惚间发梢的雪松香突然和杨安然的鸢尾花气息在记忆里重叠。
我的手指陷进天鹅绒琴凳,她转身取酒时腰间的真丝系带扫过《和声学教程》的烫金书脊,那本摊开的教材正停在转调练习章节,绿色墨水写的批注在暖光里洇成一片潮湿的苔藓。
当威士忌瓶见底,雨滴前奏曲恰好循环到第七遍。
她解开珍珠耳钉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当年示范的连奏指法,月光从威尼斯窗帘的缝隙漏进来,把我们的影子绞成五线谱上纠缠的切分音。
唱片针突然卡在某个凹槽,沙沙的杂音里,我听见她含混地说着法式长吻要像渐强音那样层层推进。
晨光刺破纱帘时,钢琴漆面上倒映着两件交叠的衬衫。
我的尾指在低音区敲出不安的颤音,她梳头时哼的旋律正是昨夜醉酒时被我扯断的《爱之梦》。
冰箱门上的便签纸还在摇晃,她留的冰美式旁边画着个笑脸符号,和当年琴谱上的批注如出一辙。
街道办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卡着片玫瑰花瓣,杨安然把招商企划书拍在我桌子上,香水混着油墨味酿成危险的鸡尾酒。"楚老师今天领带系歪了。"她的钢笔帽轻轻戳在我喉结下方,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正在高领毛衣里发烫。
企划书扉页夹着滨江音乐节的批文,李娜的香水签名旁赫然印着秦淼的电子公章。
手机在裤袋里震了三下,丁玲发来的海鲜粥照片上浮着心形虾壳,李娜的语音留言带着晨露般的清冽——内容是约谈项目细节,而最新消息是魏姝吟分享的金色大厅演出通告——日期正撞上招商洽谈的关键周。
我撕开第五包速溶咖啡,窗外的梧桐叶己然被秋风卷成纷飞的谱号。
打印机吞吐纸张的节奏里,杨安然的高跟鞋声正在走廊尽头与某个低沉男声交错,那声音好像是昨天市政会议里建设办新上任的副主任。
咖啡渍在招商预算表上晕开,我忽然想起魏姝吟昨夜醉话:"转调时的等音异键,看着殊途同归,其实早就在谱号上标定了不同的命运线。"
手机屏幕此时被来电照亮,秦淼的名字在市政建设办的调函上投下菱形阴影。
我伸手去抓办公桌边的琴谱文件夹,碰倒了杨安然送来的鎏金钢笔,墨水瓶滚落时在实木地板上溅出星群般的蓝点,恰似当年魏姝吟教我识谱时,点在乐谱上的那些决定性的重音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