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苏悦办公室玻璃门时,手腕上还沾着蓝湾会所消防通道的蚊香灰。
苏悦正用美工刀削铅笔,刀锋在拆迁补偿条款上划出深浅不一的沟壑。
我扯开领带,苏悦她扔过来一个瓶饮料,冰镇可乐顺着锁骨流进了秦淼留下的口红印里。
“那个给你种的草莓都发霉了。”她把玩着削笔刀,盯着我的颈部。
“有什么收获?”金银法官的睫毛在防蓝光镜片后剧烈地抖动着,她把法官制服搭在椅背,黑色蕾丝吊带肩带滑到肘弯,手里的紫外线验钞灯正照着那张浸过红酒的蜡笔画。
"被一个电话打断了,我猜是杨安然。"我把发硬的西装扔在会议桌上,拆迁图在波斯地毯上洇出的酒渍。
金银的指甲油在紫外线里泛出荧光,她捏着蜡笔画的手指微微发颤:"补偿款流向根本无从查起,都是境外账户。"验钞灯扫过玛瑙耳坠时,苏悦用铅笔尖挑起我衬衫第二颗纽扣,机车钥匙在桌面震颤。
杨安然的视频请求就是在这时弹出来的。
她身后的红木书柜倒映着街道办穹顶壁画,领口别着白玉胸针。
她抿掉半杯普洱茶的唇印在骨瓷杯沿绽开,"收手吧,你们拿到的补偿款数据,连秦淼背后蜘蛛网的半根丝都够不着。"
苏悦突然拧拿起机车钥匙,在桌面上重重划出一道白印。
金银把法官制服甩到我脸上,羊绒面料还带着她常用的雪松香水味。
我盯着杨安然背后书柜玻璃的反光,那里有半张市政规划图正被穿深灰色西装的秘书缓缓卷起。
“我只救得了你这一次,好好当你的科长,别干蠢事。”她垂眸整理会议纪要时,睫毛在颧骨投下的阴影和昨夜秦淼接电话时的弧度如出一辙。
零点三十分,我们修改完补偿方案,打印机吐出第16版拆迁方案时,苏悦将躁郁症的药瓶扔进碎纸机,银色药片在钢齿间炸成烟花。
我疲惫地回到临时住所,浴室传来水声,我以为是丁玲来给我送夜宵。
浴室门打开,我大吃一惊,裹着浴袍的却是秦淼的交际花木青风。
“秦主任说您需要及时的心理疏导。”她解开真丝睡衣,里面春色如月光般流淌。
我喉头传来吞咽声,后退时撞翻了文件柜,各种材料撒了一地。
她突然在我腿上,发梢扫过拆迁区域图:“楚科长不觉得冷吗?”玛瑙耳坠滑进我衬衫第三颗纽扣的缝隙里,和在蓝湾会所的位置分毫不差。
当她的牙齿咬开我皮带扣时,我闻到了秦淼常用的那款苦桃香水。
窗外有推土机的轰鸣声碾过,不知从何飘来的银杏叶贴在我们汗湿的脊背上。
凌晨六点零六分,我瘫在沙发上看着手机自动备份的补偿方案云文档。
木青风遗落的发夹卡在台灯旋钮处,折射出苏悦机车头盔的反光。
上午10:00,安置区广场。
八十岁的陈阿婆用拆迁协议卷着降压药,她孙子用蜡笔在合同边角画的小房子,和我口袋里那片酒渍晕染的形状重叠。
"楚科长,这安置房真能用钢琴教室的隔音材料?"卖早餐的老王把豆浆杯捏成模型样。
我接过豆浆时,袖口露出的腕表镜面倒映着苏悦正在机车后座安装的微型摄像机。
金银突然用法官锤敲响拆迁办铜牌,她的蕾丝手套缠着昨夜从档案堆里扒出的钢筋检测报告。
人群散尽时,我摸到口袋里木青风的发夹,冷意顺着指尖爬上心脏瓣膜。
暮色中的拆迁办只剩下碎纸机运转的声响,苏悦把机车头盔扣在沙盘模型上,木青风的修长大脚突然在我视网膜上炸开。
金银的紫外线灯扫过最后一份协议,秦淼助理的指纹在乙方签名处泛着孔雀绿荧光。
我站在监控盲区点燃今晚第七支烟,火星坠落轨迹与推土机油表警报灯闪烁频率逐渐同步。
对面写字楼玻璃幕墙突然全部亮起,秦淼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隙里,两个完美身材的女人身影正将夕阳切割成那年家族宴会上碎裂的香槟塔形状。
我攥着被昨夜木青风调包了的证据袋站在指挥部铁架前,苏悦机车皮衣的味道混着金银身上雪松香水的味道,在霉味中发酵成某种危险的混合物。
“上周的混凝土样本检测报告变成了蛋糕配方。”金银用镊子夹起文件的页脚,“连我画的三道折痕都完美复刻了。”紫外线灯扫过泛黄的纸页,本该印着危房改造钢印的位置,此刻浮现出秦淼最喜欢的那家法式甜点屋的标志。
苏悦突然把一叠纸砸向我,躁郁症发作时,她的眼白泛着和机车仪表盘同样的冷光:“看你干的好事,那日从会所拍来的秦淼挪用公款证据……。”她扯开皮质颈圈,露出锁骨下方的疤痕,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时,她被改装车排气管烫伤留下的痕迹,“全变成废纸,手机里的照片打印那日就清空了。”
窗外飘来陈阿婆熬中药的味道,苦味渗进了被篡改的钢筋检测报告里。
“三天前的监控录像。”金银突然把U盘插进读卡器,屏幕里我们翻找混凝土样本的画面被替换成了蓝湾会所的后厨,“连你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反光都做了镜像处理。”她扯开法官制服上的珍珠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新鲜的抓痕,“今早有人往我公寓塞了瓶雪莉酒——和我父亲葬礼那天收到的一模一样。”
拆迁办的铜牌突然发出蜂鸣声,安置区沙盘模型上的微型摄像机开始自动旋转。
苏悦抓起机车头盔砸向警报器。
我摸到木青风的发夹,金属的凉意突然刺进掌纹。
苏悦的机车钥匙在桌面震出高频声波,震碎了安置房模型里的钢琴键比例尺。
当暮色浸透第七支烟的灰烬时,安置区广场的探照灯骤然熄灭,苏悦机车的前灯在墙面上投射出巨大的蜘蛛网阴影。
那张被调包的蛋糕配方在紫外线照射下开始显影,秦淼助理的指纹在奶油比例栏泛着孔雀绿荧光,和她今早递给我的安置房宣传册烫金边用的是同款油墨。
我站在监控盲区点燃第八支烟时,火星坠落的轨迹突然与蓝湾会所霓虹灯的闪烁频率同步。
口袋里的蜡笔不知何时被替换成秦淼常用的朱砂笔,笔帽上沾着的口红印与危房改造协议上的乙方指模完全吻合。
“彻底废了!秦淼这贱人,还真有一手。”苏悦的机车头盔重重砸向蓝湾会所方向。
凌晨两点十七分,我站在拆迁区域制高点俯瞰。
安置房工地的探照灯刺破雨幕,在泥泞中投射出巨大的十字光斑,恍若某位神明遗落在人间的坐标。
风裹挟着远处推土机的柴油味袭来,我转身望向指挥部亮着灯的三楼窗口。
秦淼的身影正映在窗帘上,她抬手梳理长发的姿势,与那夜木青风的动作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