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里面的事,自己摆平。”蓝湾会所的青铜门环残留着苏悦指甲划过的薄荷味,我摘下机车头盔时,镜片上的雾气正好遮住水晶吊灯刺眼的光。
秦淼倚在哥特式雕花门廊下,暗红色指甲油在手机屏幕上敲出《黑天鹅》的旋律。
"楚科长的衬衫纽扣系得比拆迁合同还紧。"她漫不经心地转着车钥匙,奔驰标志在锁骨处的玫瑰纹身上投下阴影。
我闻到她耳后新补的第五次香水,蓝风铃混着雪松的味道像融化的铆钉枪。
包厢里檀香熏得人太阳穴发胀,秦淼的高跟鞋踩过波斯地毯上金线绣的鸢尾花,忽然弯腰调试唱机。
包臀裙边缘的蕾丝暗纹随动作起伏,"听说你帮老陈头孙子补了钢琴课?"黑胶唱片突然爆出杂音,她指尖压着德彪西的《沉没的教堂》,"就像八年前你给张老师代课那样?"
我握紧茶杯,青瓷盏沿的裂痕硌着虎口旧疤。
上周替金银整理强拆案卷宗时,同样的裂痕出现在被撕碎的调解协议上。
秦淼将空调调到18度,丝绸衬衫领口的水晶胸针随呼吸起伏:"苏悦的机车每公里耗油量,刚好是棚改区三口之家半天的伙食费。"
她翻开拆迁进度表,鲜红甲油在"滞纳金"三个字上画圈。
落地窗外突然炸开地产商的庆典烟花,紫色光晕里,她解开发簪的动作像按下定时器。"市委督察组下周进驻,"乌木簪子划过我袖口的蓝墨水渍,"你猜他们先查你经手的补偿款,还是金银经办的执行案?"
我摸到西装内袋里老陈头孙子的蜡笔画,油彩涂改的房屋面积数在掌心发烫。
秦淼将冰镇香槟贴在我后颈,冷气顺着脊椎往下渗:"当年音乐厅坍塌事故的调查报告,现在还在档案室第五排铁柜。"
唱针在唱片边缘打滑,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啸叫。
八年前那场让楚家倾覆的事故,此刻在她唇间化作带着酒气的呢喃:"你父亲签字验收时,验收单编号是G2007——"她指尖点着我腕表玻璃,"和现在这块表的分针齿轮数相同。"
我扯松领带,她垂落的发梢扫过我鼻尖。
监控探头红灯在油画《莎乐美》后规律闪烁,她忽然用拆迁图纸折成纸玫瑰插进我口袋:"棚改办主任的位置,可比拆迁组副组长更适合弹《革命练习曲》的手指。"
窗外传来推土机的轰鸣,我摸到手机壳夹层里金银藏的录音芯片。"上个月永胜巷的断水断电事故,"解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工程车操作员是木青风的表弟吧?"
秦淼涂口红的动作骤然停顿,小羊皮唇膏在杯沿折断。
她转身按下呼叫铃的力道像在扣动扳机,波斯地毯突然传来细碎的高跟鞋声。
当《黑天鹅》旋律再次响起时,我听见走廊传来两种不同的香氛气息——蓝风铃的尾调里,混进了陌生的晚香玉味道。
"楚科长知道拆迁补偿条例第27条吗?"她将折断的口红抹在消防应急预案上,鲜红痕迹正好覆盖"群众疏散方案"几个字,"有些特殊安置条款..."水晶吊灯突然变暗,她耳坠上的碎钻在墙上投出飞鸟形状的阴影,"需要当事人亲自演示。"
唱机突然跳转到《卡门》的哈巴涅拉舞曲,秦淼解西装扣子的动作像在拆定时炸弹。
当她的指尖碰到我衬衫第二颗纽扣时,木青风踩着《卡门》的节奏推门而入,裙摆的银线刺绣在暗光里游成蛇信。
她将玛瑙耳坠摘下来放进我西装口袋的动作,像在投掷一枚带毒的筹码。"楚科长喜欢波尔多右岸的酒体结构吗?"她斟酒时故意让酒液漫过杯沿,2010年的柏图斯在冰桶上洇出鸽血形状的水渍。
我盯着她锁骨处,与秦淼对称的玫瑰纹身,好个性感尤物。
"市政厅新栽的晚香玉开了七十九朵,"秦淼用银质开瓶器轻敲拆迁图纸,"刚好对应被驳回的行政复议申请数。"她将木青风递来的酒杯抵在我唇边时,冰镇白兰地的雾气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我手腕表面裂开的蓝墨水流淌——那是今早金银在强拆现场被推搡时,钢笔尖戳破的伤痕。
木青风的指甲刮过我的腕表齿轮,八年前音乐厅坍塌时的钢筋断裂声在耳蜗深处复苏。
她解开珍珠项链的动作像在拆解定时炸弹,圆润珠粒滚落到拆迁补偿协议上,恰好盖住老陈头家被涂改的房产编号。"听说楚科长能听出钢琴键三毫米的误差,"她将酒液倒进我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凹陷,"要不要猜猜我这副身体的数据偏差?"
秦淼吐出的烟圈在监控死角幻化成苏悦的机车头盔形状,"永胜巷断电那晚的执法记录仪在哪?"
“在……好像丢失了。”我摸到裤袋里苏悦给的机车钥匙,齿痕处还沾着上周暴雨夜的铁锈味。
当木青风把第西杯混着碎冰的威士忌灌进我口中,空调出风口突然飘来烧焦的电路板味道——和父亲当年验收的那批劣质消防栓燃烧时的气味完全相同。
"棚改办档案室第三排铁柜,"秦淼突然咬开我袖扣,"除了事故报告,还有你八年前的奖学金审批表。"她将冰镇香槟倒进我皮鞋的动作,像在给某种精密仪器灌注燃料,"还有张老师当年写的推荐信。"
就在木青风要解开我皮带扣时,秦淼的手机在《哈巴涅拉》最高音处震动起来。
她划开屏幕的力度像在切割动脉,睫毛在颧骨投下的阴影突然变成抽搐的蜘蛛腿。
我看见她翡翠手镯在应急指示灯下映出诡异的反光。
"楚科长该去查今晚的拆迁巡逻了。"她突然踹倒冰桶,飞溅的碎冰里藏着半片带二维码的芯片。
木青风的高跟鞋跟精准踩住那片透明薄片,鞋底镂空处露出苏悦机车定位器的相同信号灯。
我踉跄着撞倒唱机柜,黑胶唱片在波斯地毯上划出与拆迁区域图重合的弧线。
秦淼补口红的镜子反射着会所后巷的监控画面,推土机铲斗上新鲜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和柏图斯酒渍同样的暗红。
蓝湾会所后门的消防通道飘着劣质蚊香的味道。
我摸着西装内袋被酒液浸湿的蜡笔画,油彩晕染的房屋轮廓恰好覆盖了木青风塞进来的玛瑙耳坠。
当机车引擎盖住远处警笛声时,我衬衫上的酒渍己经结成冰晶。
后视镜里,蓝湾会所三楼的灯突然亮起,秦淼和木青风两具性感的身影在窗帘后好像在密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