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护卫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了胡益对面,指着他的鼻子便开骂:“贱奴,敢偷懒,让我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早就握在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了过来。
胡益眉头一拧,却是原地未动。
“啪。”
一鞭子抽在了他的左侧一尺半外,这厮居然抽歪了。
“啪。”
第二鞭依然没打中,显然是真醉,眼见第三鞭袭来,胡益眼神一狠,牢牢拽住鞭子,随即一把夺过,扔进了池塘。
“嗯?你这贱奴竟然敢反抗,看我不杀了你。”李护卫握向佩刀,欲将拔出。
胡益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乘着对方醉酒行动迟缓,迅速绕其身后,朝佩刀处一拍,使它继续闭合,然后用力一推,只听“扑通”一声,李护卫跌入池塘。
紧接着,他抄起粪桶,用桶底狠压向对方的脑袋。
“我让你打,我让你欺负我,小爷今天豁出去了,你给我去吃屎吧。”
不管李护卫的脑袋如何用力,双手如何扑腾,他的面部始终出不了水面,渐渐地,没了动静。
胡益不敢松懈,继续用粪桶顶了许久才收回。
确认溺亡后,胡益静了静心神,接着将两鞭子抽打的痕迹冲洗了几遍。
“此处本就是一些土块,方才在清洗粪桶时,就己经弄的湿漉漉,且大小凹痕颇多,必是看不出区别。”
胡益很快收拾好心情,犹如无事发生一般,挑着两个干净的粪桶回了天香楼,片刻后,又从其他奴隶的房内挑出了两桶,继续按着原路朝粪池走去。
再次来到池塘边时,他仅仅逗留了几个呼吸,便像是忽然见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扔掉粪桶往回路跑去,口中不忘嘶声喊着:“不好了,快来人啊,不好了…”
这喊声由远及近,天香楼内纷纷亮起了火烛,筱雅披了件锦袍,率先从后门走出,蹙着眉头询问:“何事喧哗?”
“回执事大人,那边池塘里有个死人,好像是失足淹死的。”
“不就是死个人,大惊小怪。”筱雅翻了翻白眼。
“小的刚才凑近看了一眼,那着装似乎是我们天香楼的人,小的觉得事情严重,便第一时间跑来告知。”
说着的同时,护卫们闻声陆续到来,此前将胡益买来的胖瘦二人也在其中。
筱雅望了几眼手下们,朝最前面的一人问道:“邱志,今日一楼是你和李常九当值,他人呢?”
邱志的脸上也有些酒意,倍感不安地道:“筱雅姐,丑时末,小的就没再见过他了。”
“你们值夜时又一起偷偷喝酒了?”见对方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后,筱雅眼神一冷,挥手道:“走,先去看看。”
一行人顺着石道前往,胡益落在队尾,想好的辩词在脑海里反复斟酌推演。
来到池塘边后,筱雅吩咐道:“下去个人。”
邱志二话不说,跳入了池塘。
筱雅随即朝众人厉声询问:“李常九这么晚来此处作甚?你们有谁知道?”
护卫们互相看了看,半晌无人回应。
瘦子面显尴尬地指向胡益:“筱雅姐,我猜老九兴许是喝大了,来找这低等奴隶泄泄酒劲。”
听到这话,筱雅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此时,邱志将尸体打捞了上来。
筱雅厉声吩咐:“快点查下死因。”
邱志上下来回仔细检查了一遍,笃定道:“口鼻进入大量水分,是导致窒息而亡的主因,双手略微浮肿,应猛烈拍打过水面,当时要是有人在附近,懂得一些水性,老九或许能得救。”
闻言,胡益心底缓缓舒了口气,却见筱雅忽然转过头来,问道:“他从石道上过来找你,你和他可有遇上?”
“回执事大人,没有遇上,小的为了能尽快完成任务,走的是田埂小路。”
筱雅接着冷不丁地道:“你不会水性?”
“小的会。”
“那你为何见死不救?”
“小的发现的时候,就己经淹死了。”
“你撒谎!”
“小的没有撒谎。”
“真的没有,假的没有,你心里最清楚,换了是我,若常常被他欺负,我也不救,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地杀了他。”
“小的天生胆小,不敢有杀人之念。”胡益的表情充满了委屈,眼里不知不觉间泛起了泪花。
筱雅首视了一会,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呵,谅你也不敢,你们记住了,以后若再敢当值时喝酒,定有重罚,邱志,尸体你来背,大家回吧。”
这就搪塞过去了吗?胡益心底略感意外,跟着回到天香楼后,他的内心依然惴惴不安。
这一夜,过得十分缓慢。
辰时,他与往常一样领了早饭,暗忖:“还以为会让我挨饿,看来是我多虑了。”
用完食物,坐在铺上小憩,屋里只他一人,不敢擅自修炼,怕误事。
过得少许,浩浩荡荡地上来近二十人,走在最前面引领的自然是筱雅。
胡益仔细分辨了片刻,除了天香楼的人,剩下是两方人马。
一方是八个身穿兵服,带着大刀的威武士卒,跟着个满脸憨笑的中年武官。
另一方是六个面无表情,一脸严肃的黑袍男子,跟着个身穿锦袍的老头,整张面容皱巴巴的。
胡益见过这人,灵者公会武梁分舵的测灵使者,姓薛,按理说,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时,听闻筱雅在一号屋外喊道:“张富贵,出来。”
她一喊完,便将一块腰牌恭敬地递给了薛使者。
只见那薛使者左手握着颗珠子,右手拿着腰牌,闭眼站在原地,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睁开眼睛,将腰牌扔向了武官,随后张富贵就老老实实地跟到了士卒们身后。
接着来到二号屋,筱雅同样喊道:“葛二蛋,出来。”
薛使者依然如此操作,只不过将腰牌放进了自己怀里,葛二蛋也就站到了黑袍们的身后。
筱雅每隔一间会喊一人,都是先跟武官,后跟使者。
胡益紧锁着眉头,心烦意乱:“此屋就我一人,那我不是必中?单数跟着武官,双数跟着薛使者,到底要去作甚?”
临到十七号:“牛金水,出来。”
突然,一道哭天喊地的求饶声传出:“筱雅主子,奴才不想上战场啊,奴才从小就胆子小,怕见血,求求您了,让奴才去挖矿吧。”
“原来如此,黎闵坤不是说可以住半年吗?屋子就我一人,既不补人,也不给我换,摆明了故意针对我。”胡益越想越不爽。
“胡益,出来。”
胡益一愣,当即掀开门帘,来到屋外,听着薛使者的叽里咕噜咒语,心念电转间,脱口而出:“使者大人,嘴下留人。”
闻声,薛使者微微一滞,万万没想到一个低等奴隶敢这么跟他说话。
六个黑袍男子皆是怒目相向,只要使者一声令下,眼前这个奴隶活不过一息。
筱雅面色也是一变,狠声怒斥: “贱奴,妄言妄语,打断使者大人施术,掌嘴。”
身后的护卫卷起袖子,正待上前,胡益敏捷地后撤一步,语速极快回应道:“小子的命是使者大人救得,您可曾记得?小的吃过您赏的护心丹。”
听到这话,护卫顿住。
薛使者凝神细看,认出了胡益:“是你啊,没有色系资质,昏死过去的小子。”
“是的是的,使者大人,这一个多月,就算身陷囹圄,小的心中依然谨记着这份恩情,每每想起大人,无不是热泪涟涟,更是时时提醒自己,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您!是您给了我再生之恩,小的愿为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胡益口若悬河地说着,配上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薛使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跟本使去挖矿吧。”
胡益自从老头哪里打听到挖矿的消息后,他是万万不想去挖矿,连忙道: “使者大人,且再让小的言语几句,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的在夜里常常梦到您,聆听着您的教诲。”
薛使者觉得这小子挺有意思,配合起他的话语:“本使在你梦里说了甚?”
“您说,好男儿理当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甘愿为了夜玄子民,抛头颅撒热血,每当午夜梦回,小的总是热血沸腾,恨不能立即奔赴战场,对您的敬仰之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见对方脸色有些受用,胡益继续道:“小的从小就立志做一名荣耀的士兵,可以上阵对敌,施展自身抱负,古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您对我的恩情,比这天高,比那海深,只有当兵,小的才有机会出人头地,也才能更好的报答您,而挖矿给予的回报,不及当兵的万分之一啊。”
薛使者被他这番话语逗笑了:“哈哈,你个滑头,说来说去,就是想当兵?”
胡益一脸正色: “是的。”他暗暗分析,当兵立功的概率显然比挖矿来的大,他可不想一辈子当奴隶,何况他还有不为人知的灵者实力。
薛使者收起笑颜,开始施术。
胡益第二次目不斜视地望向筱雅,暗忖:“这婆娘的皮肤可真光滑,反正要离开了,多看几眼又能奈我何。”
三楼只有十西个屋子有男奴,由于不需要灵者奴隶挖矿,便全部归了武官。
一炷香后,相关事宜己全部办妥。
胡益和二十三个奴隶跟在士卒身后,黑袍们身后则仅仅只有八个。
众奴隶没有任何束缚,还各自领了一个水壶挂在腰间。
然而刚一跨出天香楼的大门,便齐齐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