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很灼人。
王家早早的挂了白幡,开始办丧事。
王令禾跪在棺材前,素白孝服穿在身上,有种别样的清秀。
她随意散漫的把手中的纸钱丢入火盆,眉眼间没半点哀伤。
“令禾,这事你必须给个交代。”王二爷一巴掌拍在供桌上。
厅内乌压压站满了人。
有王家族人,还有在京城的一些掌柜。
王令禾头也不抬。
“二叔问我干什么?我爹生前说过,王家生意都给王璒。”
她望向掌柜们,“对吧?他让我不要去铺子上,还要亲自接见你们,可惜他命太短了。”
那些掌柜附和着点头,“对,是这样说过。”
王璒神色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二叔问你要交代。”王令禾起身一脚踢向他。
王璒被踢翻在地,却异常的没有动怒。
他猛地一抖,慌忙抬头,“对,对,爹说都交给我。”
“谁问你这个了?”王二爷一脸不快,冲着王令禾道,“你爹刚给你许了亲事就暴毙,他身体好得很,怎么会突然死了?当我们是傻子?”
王令禾淡然,“我的亲事,和我爹死,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
“你不想嫁人,不想放手王家的生意,你害死了你爹!”
“二叔,嫁给王府的公子,和做商户人家的掌柜,换你,你会怎么选?”
王二爷哑然。
当然是选王府。
“二叔,这是意外,”王璒赶紧说,“爹是在书房跌了一跤,头磕在了书架上,护卫和下人,还有很多人都看见了。”
王二爷突然逼近王令禾,双目放出寒光,“是自己跌的,还是有人推的?”
王令禾不说话,蹲下继续烧纸。
“你心虚了?”
王二爷眸光微动。
大哥的死,果然有鬼。
抓住这点,王二爷止不住的激动。
“报官,必须查清大哥的死因。”
“二叔,这是我家,何时轮到你大呼小叫了?”王令禾说。
王璒急得满头大汗。
听王令禾这样说,立刻拔高了声音,“就是,我爹是如何死的,王家上上下下都清楚,二叔到底安的什么心?非要打扰我爹安息!”
“王家交到你的手上,你爹就能安息了?”王二爷反唇相讥。
王璒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
这也是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的目的。
“我告诉你王璒,王家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家业就不可能落到你的手里。”
“你什么意思?光明正大的夺我家产?”王璒不敢相信。
王二爷冷笑,“你懂什么啊你?”
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读书从商狗屁不懂。”
“你......你血口喷人!”王璒破防,声音尖锐起来。
“来来来,我说一首五言诗,你默写出来我看看?”王二爷就要招呼下人拿笔墨纸砚来。
“我又不考状元,我要写诗干什么呀?”
“行,那我考考你。”
王二爷抓起供桌上的茶水猛灌一口。
“你知道盐引,茶引,是怎么回事么?你知道想做皇商需要从户部那得到多少批文么?”
王璒不知道。
他嘴硬,“我是家主,是掌舵之人,这些事让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了。”
王二爷阴阳怪气的冷哼。
转向满厅族人,“诸位,你们都听见了,王家绝不能交给这样的废物。”
今日大家聚在这里,都是有目的的。
王仲山一儿一女,儿子不争气,女儿虽厉害,但要嫁人。
金山银山,谁不眼馋。
“我们抬棺去京兆府,”有人突然喊道,“定是这姐弟俩合谋弑父。”
灵堂顿时炸了锅。
几个年轻力壮的己经去抬棺材。
王璒急得去扯姐姐袖子,“怎么办啊,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们得逞。”
王令禾拂开他的手,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时管家连滚带爬冲进来,“公主......公主驾到。”
喧闹声戛然而止。
王二爷还保持着掀桌的姿势,“什么公主?”
“嘉安公主。”
管家大喘气,飞快补了一句,“咱们少奶奶的亲姐姐啊。”
王二爷放下桌子。
坏了。
忘记王璒那废物的媳妇是从侯府出来的。
王璒瞬间活过来了。
他趾高气扬地推开族人,“都让开,公主要来祭拜我爹。”
王令禾慢条斯理理了理孝服,又用帕子擦擦脸。
总算来了。
先进来的是执刀侍卫,镇住的满厅的人。
曲凌进来时,王令禾率先跪了下去。
“拜见公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跟着下跪。
“起来吧。”
曲凌抬抬手。
“快,快请少夫人出来。”王璒喜不自胜。
想当初,他差点娶了公主呢。
“不必了。”曲凌制止。
她在太师椅上坐下 ,道明来意,“本宫今日来,不是见她的。”
王璒面色讪讪。
“公主,”王璒突然跪地磕头,“求公主为小民做主,这些族人要抢我家产。”
他决定先发制人。
王二爷脸色瞬间惨白。
公主要是站队王璒,他们就连汤都喝不到了。
“公主明鉴。”
王二爷争锋相对,“家兄死得蹊跷——”
“好了,”曲凌状若随意,“本宫来,是因为有人告状告到了公主府,说是王璒欠了巨额的债。”
她扬手轻挥,侍卫领着七八个衣着光鲜的人鱼贯而入。
有男有女。
王家的掌柜们顿时骚动起来。
这些都是京城各色销金窟主人。
他们个个手里都捏着一叠欠据。
“王公子在我处欠了西十三万两。”
“......连本带利三十五七千两...…”
“上月的酒钱还没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