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的梆子声刚过,军机处的铜门便被暗卫撞开。赵九洲看着案头染着血迹的加急军报,玉门关守将的朱砂批注刺痛双目:"西辽三万铁骑己至黑水城故址,旗号竟打着 ' 清君侧 '。" 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丝路重镇,忽然想起鸿胪寺少卿账本里的西域贡品清单 —— 那正是西辽可汗用来豢养死士的黄金。
"传旨给陇右节度使," 赵九洲掷下笔,墨迹在 "死士" 二字上晕开,"让他带月砂部落的 ' 流沙骑 ' 绕道居延海,记住,只截粮草不接战。" 暗卫领命退下时,他又补上一句:"把《太祖盟约》的拓片送给西辽使者,用月砂狼毫写批注。"
卯初的慈宁宫,太后对着铜镜粘贴金箔假面。掌事太监跪在身后,手中捧着的漆盒里,整齐码着十二枚刻着莲花纹的密令玉牌 —— 这是她仅剩的暗桩。"陛下今日要召见西辽使团?" 太监的声音像浸了冰,"当年玉门关的守将......"
"闭嘴!" 太后的金簪划破假面,露出下面三道狰狞的刀疤,"赵九洲以为截了饷银就能断我后路?别忘了,鸿胪寺的译官还攥着西域三十六国的朝贡密约。" 她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忽然笑出声来,"去告诉译官,就说西辽使者想见见那位 ' 月砂圣女 '。"
巳时三刻,文华殿。白如玉握着婴儿的小手,任由西辽使者的鹰隼在她臂弯盘旋。鹰喙掠过婴儿襁褓时,忽然发出惊恐的嘶鸣 —— 蟠龙纹上的月魄珠微光,竟让这草原猛禽两股战颤。使者的脸色骤变,腰间狼首弯刀不自觉地出鞘半寸。
"使者可是想起了什么?" 赵九洲把玩着从鸿胪寺搜出的印玺拓片,"二十年前贵国大汗在玉门关外,是不是也见过这样的光芒?" 他忽然将拓片拍在桌上,西辽可汗的印玺与虎符碎片严丝合缝,"原来贵国所谓的 ' 清君侧 ',不过是想夺回当年没能抢走的盟约信物。"
使者的瞳孔猛然收缩。他当然记得那场屠杀 —— 月砂商队的首领在临死前,曾将婴儿塞进流沙暗洞,襁褓上的蟠龙纹在血光中格外刺眼。而现在,那个婴儿正躺在汉人皇帝的亲信怀中,掌心的虎形胎记与传说中的 "双虎合璧" 一模一样。
未时,御膳房。路鹿盯着新送来的西域葡萄,忽然发现每颗果实的蒂部都缠着极细的银丝 —— 那是月砂部落用来标记 "问魂香" 的暗号。她捏碎一颗葡萄,紫色汁液中果然浮出半片指甲盖大小的密信,用西域文写着:"太后欲借西辽使团之手,在宴席上刺字诬陷陛下通敌。"
"好个借刀杀人。" 路鹿将密信投入炭盆,忽然听见房梁传来衣料摩擦声。她抓起一把胡麻籽撒向阴影处,只听 "噗通" 一声,个身着西域服饰的女子跌落尘埃,脚踝处的莲花刺青与李大人袖口的印记如出一辙。
申时,金銮殿。西辽使者捧着镶满宝石的礼盒跪下,礼盒中央放着一卷羊皮地图,正是黑水城地下密室的机关图。"这是贵国太后送的见面礼," 使者的嘴角勾起冷笑,"她说陛下若想知道当年月砂商队的真相,就按图索骥去取 ' 西域圣物 '。"
殿内气温骤降。赵九洲看着地图角落的血手印,忽然想起白如玉父亲临终前的血书 —— 那枚手印的纹路,与婴儿掌心的胎记分毫不差。他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地图上的 "流沙阵" 标记:"劳烦使者转告贵国大汗,当年没抢走的东西,现在更抢不走。"
酉时,后宫偏殿。白如玉看着被擒的西域女子,软剑突然抵住对方手腕的刺青:"说,太后让你们在宴席上如何动手?" 女子紧咬牙关,却在看见婴儿的瞬间泪如雨下 —— 她正是二十年前商队中乳母的妹妹。
"她们要在陛下的龙袍上刺西辽狼首," 女子终于开口,"然后让使团大喊 ' 皇帝被西域妖术控制 '......" 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钟鼓齐鸣 —— 这是百官上朝的紧急信号。白如玉心头一跳,抱着婴儿冲向金銮殿,正看见太后被众臣簇拥着,手中举着件染血的龙袍。
"陛下," 太后的声音里带着泣血的控诉,"西辽细作潜入后宫,竟在您的龙袍上绣了这等妖物!" 她抖开龙袍,金色丝线绣成的狼首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胸前位置赫然还有道剑伤 —— 正是方才那名女子的杰作。
殿内哗然。赵九洲看着龙袍上的针脚,忽然发现狼首的眼睛处用的是月砂部落的 "逆纹绣",这种绣法只有月砂圣女才能掌握。他转头看向白如玉,却见她正盯着龙袍上的剑伤,深棕色的眼眸里闪过震惊 —— 那道伤口的角度,分明是从背后刺来。
"太后演技倒是精湛," 赵九洲忽然轻笑,"可惜忘了月砂逆纹绣的规矩:狼首的眼睛必须朝向东方,象征对中原的臣服。" 他抽出白如玉的软剑,剑尖挑起龙袍,"而您这件......" 狼首的眼睛竟首首望向西方,正是西辽的方向。
太后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看着赵九洲手中的软剑,终于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死在流沙中的月砂大族长 —— 他的软剑上,也刻着同样的莲花纹。而现在,这柄剑正指着她的咽喉,剑尖上的月魄珠微光,与当年商队首领眼中的光芒一模一样。
更鼓响过西声,赵九洲站在宫墙上,看着西辽使团的车马消失在夜色中。白如玉抱着婴儿走来,襁褓上的蟠龙纹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老医说,那名女子是当年唯一逃出的乳母,她认出婴儿就是大族长拼死保护的......"
"我知道。" 赵九洲望着远处的丝路方向,那里正传来隐约的驼铃声,"太祖将血脉送入月砂,不是为了让他们成为棋子,而是为了让两个民族的盟约,永远流淌在彼此的血液里。" 他忽然转身,眼中闪过坚定,"明日早朝,本宫要当众宣读《太祖盟约》,让天下人知道,丝路之上,从无敌我。"
子时,慈宁宫的暗室里,太后盯着墙上的星图,忽然笑出声来。她掏出最后一枚莲花玉牌,按在星图的 "天杀星" 位置,墙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 —— 那是她准备了二十年的杀招,首通宫外的密道,尽头藏着西辽可汗送的 "礼物":三百名死士,以及当年从月砂商队抢来的半块月魄珠。
"赵九洲," 太后抚摸着密道里的狼首图腾,"你以为拿到虎符就能坐稳龙椅?真正的盟约信物,从来都在本宫手里。"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起寒鸦无数。而这一切,赵九洲在军机处的官员关系图上,早己用朱砂笔打了个醒目的问号 —— 那个代表 "慈宁宫暗室" 的红点,正与西辽铁骑的动向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