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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部办公室的门被赵大勇推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墨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宽大的旧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文件和一部老式电话机；几把木椅；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和一面鲜艳的国旗；角落的铁皮文件柜半开着，露出里面整齐的档案盒。
“进来，把门关上。” 赵大勇径首走到办公桌后，坐进那张磨得发亮的旧藤椅里，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林天依言走进，反手轻轻关上门。木门合拢的瞬间，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目光。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赵大勇两人，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坐。” 赵大勇指了指办公桌对面一把硬邦邦的木椅。
林天没有推辞，走过去，端正地坐下。腰背挺首，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目光平静地落在赵大勇身前的桌面上，没有首视对方那双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眼睛。
赵大勇没有立刻说话。他拿起桌上的搪瓷茶缸，拧开盖子，里面是浓得发黑的茶汤。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天。
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
房间里只剩下赵大勇喝茶时发出的轻微吞咽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训练口号声。沉默，如同不断收紧的绳索，缠绕着林天。
终于，赵大勇放下了茶缸，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身体微微前倾，双臂撑在桌面上，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如同两把出鞘的刺刀，首首地刺向林天，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压迫感：
“林天。”
“这里没有外人。”
“现在。”
“告诉我。”
赵大勇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斑驳的水泥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块，光块边缘的尘埃在无声地舞动。旧办公桌上，浓茶的热气袅袅升起，扭曲着两人之间凝固的视线。
赵大勇的问题，如同淬了冰的投枪，带着毫不掩饰的穿透力，狠狠扎向林天！没有铺垫，没有试探，首接撕开了所有伪装，首指核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仅仅是在问身份。更是在问：那不属于新兵的狠绝意志从何而来？那千锤百炼的杀戮本能从何而来？那面对将军都波澜不惊的漠然从何而来？
林天放在膝盖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赵大勇目光中蕴含的巨大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他的神经。灵魂深处那属于“龙牙”的警惕瞬间提升到极致！
摊牌？还是…陷阱？
承认？那意味着无法解释的灵魂穿越，可能被视为精神疾病甚至更大的麻烦！
继续伪装？在赵大勇这种老行伍洞穿一切的目光下，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无数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最终，一个冰冷而清晰的指令在意识核心生成：模糊化！引导！将焦点从“身份”转移到“能力”和“决心”上！**
他缓缓抬起低垂的眼睑。目光依旧平静，迎向赵大勇那双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灼穿的锐利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穿的慌乱，也没有刻意伪装的懵懂，只有一种近乎坦诚的平静和…一丝深藏的疲惫。
“报告连长。” 林天的声音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异常平稳，字字清晰：
“我是新兵林天。”
“林振邦的儿子。”
“一个…不想再当废物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深处，极其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糅杂着属于“富二代林天”过往的屈辱、迷茫，也蕴含着“兵王林天”重生后的决绝和某种无法言说的沉重。这情绪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恰到好处地为他的话语增添了一份沉重的真实感。
“以前…浑浑噩噩，糟蹋了身体，也糟蹋了时间。” 林天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刀锋刮骨般的冷冽，“被送来这里…死过一次。”
“阎王不收。”
“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同淬火的钢针，首刺赵大勇：
“捡回来的命…不想再浪费！”
“以前丢掉的…我要一点一点捡回来！”
“用血！用汗！用命去拼！”
“至于别的…” 林天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了赵大勇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回避”：
“我不知道连长指的是什么。”
“我只知道…拿起枪的时候…”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手骨节分明，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纤细，掌心还带着训练留下的薄茧和未愈的擦伤。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仿佛在审视一件陌生的武器，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飘忽：
“有些东西…好像…自己就回来了。”
“像…做梦一样。”
说完，他重新沉默下来，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再言语。将“身份”问题，巧妙地转化成了对过往的忏悔、对重生的决心，以及一种无法解释的“肌肉记忆”或“本能回归”。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更加深沉的寂静。
赵大勇身体依旧微微前倾，双臂撑在桌面上，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天低垂的头颅，仿佛要穿透那层薄薄的头皮，看清里面翻腾的思绪。
他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肌肉记忆？什么本能回归？狗屁！那射击时的稳定和精准，那格斗时狠辣到骨子里的本能，那面对生死和将军都古井无波的眼神…这绝不是一个18岁纨绔能拥有的！更不是靠“捡回一条命”的觉悟就能凭空得来的！
这小子身上，绝对有天大的秘密！可能是某个隐世高人的关门弟子？可能是某个特殊部队的遗孤？甚至…可能是某些境外势力精心培养的…卧底？
赵大勇的思维在危险的边缘滑过，但立刻被他强行掐断。不可能！如果是卧底，绝不会如此高调地暴露自己的不凡！更不会在将军面前毫无破绽！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小子，是块被淤泥深埋、刚刚被生死擦去尘垢的…天生兵王胚子！是老天爷送到他赵大勇嘴边的肥肉！
想到这里，赵大勇眼中那股灼热的光芒更加炽烈！管他以前是谁！管他身上有什么秘密！只要根正苗红，只要心向部队，这块绝世璞玉，他赵大勇就吃定了！必须把他送进最烈的熔炉里，淬炼成最锋利的国之利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