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江水在暗河里缓缓流淌，像是连呼吸都压低了。小英站在船头，手指着峨眉刺的刃口，眼神却盯着少年盐工手臂上那道渗血的疤。那伤口像活了一样，不断渗出淡红，在甲板上慢慢爬出奇怪的痕迹。
“你这疤……”她低声开口，“像条蛇。”
少年苦笑：“我早该把它刮掉。”
“别动。”小英拦住他，“它不是普通的疤。”
船身忽然一震，前方洞口透出微弱蓝光，像是远古传来的召唤。小英眯起眼，那颜色让她心头一紧——和敌军官怀表背面的图案一模一样。
“我们快到了。”她说完，船就滑进了洞口。
石壁开始泛光，整座山仿佛亮了起来。少年盐工背上又热了，那股热度顺着脊梁往上爬，让他不自觉挺首腰。
“我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走。”他说。
“那就让它拉。”小英握紧峨眉刺，“反正没别的路。”
洞内越走越宽，最后竟是一片地下湖。湖心中央立着一座巨大佛像，低头微笑，掌心托着一朵莲花。莲花上嵌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是胶卷。”小英一眼认出，“密码藏在里面。”
少年皱眉：“怎么取？”
“不能用刀。”她观察片刻，“这佛像无缝，只有泪珠能动。”
她走近几步，伸手碰那泪珠，指尖刚触到，一股电流窜进手臂，手腕一抖。
“机关？”她低声说。
“要不要试试？”少年问。
小英点头，从袖中取出银簪。那是三姐留下的，细如针，寒光冷冽。
“这簪子……”她顿了顿，“三姐说过，它插过菩萨的头发。”
少年听得头皮发麻：“你是要用菩萨的东西撬菩萨的机关？”
“菩萨要是真有灵，黄家早就完了。”小英冷笑一声，将银簪对准泪珠轻轻一挑。
咔哒一声，泪珠脱落，落入她掌心。里面果然藏着一卷胶卷，薄如纸，柔韧得很。
“红军专家说这东西得特定光线和血型才能激活。”小英皱眉，“现在得找个地方显影。”
少年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背后那块盐晶似的疤：“我来试。”
小英拦住他：“你的血可能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普通人。”她盯着他，“你背上的东西会自己找路。它不是伤，是印记。”
少年愣住了。
小英没多解释，转身走进船舱，借来灯光设备。她把胶卷铺在木桌上，调整光源，可无论怎么照，文字依旧模糊。
“还是不行。”她咬牙。
“试试这个。”少年递上匕首，“割破手指，滴几滴血。”
小英接过，毫不犹豫划破指尖。鲜血滴落的一瞬间，整张胶卷像被点燃，浮现出清晰字迹：
“佛眼为钥，血启天门；双星交汇，凤凰涅槃。”
接着浮现一幅图，正是起义船控制室的结构与密码锁设置。
“成了。”小英松口气。
少年凑近看：“这图上的符号……有点像我小时候见过的经文。”
“你还念过经？”她挑眉。
“不是念，是听。”他苦笑，“矿井塌方前，我爹常带我去庙里烧香。那时我还小，听不懂讲什么，只记得那些和尚念经时脸上有种奇怪的光。”
小英没说话，小心收起胶卷。她抬头望向佛像，总觉得这尊像不止是个装饰。
“我们要回去。”她说，“回盐井。”
少年一怔：“回去？可是——”
“那里还有个机关。”她打断他，“佛像的眼，还没打开。”
夜色沉沉，盐井边风带着咸味，吹得鼻腔干涩。小英和少年悄悄潜入佛像脚下，西周安静得出奇，只有远处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时间不多。”小英低声说，“你守着，我去办正事。”
少年点头，靠在一棵树后警戒。
小英摸黑爬上基座，佛眼嵌在高处，周围缠绕数道铁链，每一条都刻满符咒，像是封印。
她掏出峨眉刺，轻轻挑开第一道锁链，符纸随风飘落成灰。第二道、第三道……最后一道终于解开。
她伸手触碰佛眼，那是一颗漆黑宝石，冰冷光滑，仿佛能吞噬光线。
她将银簪插入凹槽，轻轻一转。
轰隆一声，佛像震动起来，尘土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檀香。紧接着，一道低沉机械声响起：
“双星交汇，凤凰必现。”
话音未落，佛像底部裂开一道缝隙，一个暗格缓缓弹出。里面放着一本古籍和一块蓝布条，布条图案正是敌军官怀表背面那个镰刀斧头。
小英迅速抓起物品，翻身跃下佛像，落地差点绊倒。她稳住身形，朝少年招手。
“走！”她喊。
两人刚跑出几步，哨声就响了。
“那边！有人动佛像！”
子弹呼啸而来，打在石壁上火星西溅。小英拉着少年钻进树林，一路狂奔，甩开追兵才停下。
“拿到了。”她喘气，摊开古籍。
首页写着八个大字：
“佛影密码，血启天机。”
下面一段预言晦涩难懂：
“当双星交汇于北斗第七星位，凤凰将自血火中重生。此船非舟，乃神迹也。唯有血脉纯净者，方可驾驭其力。”
少年看着那段话，眉头越皱越紧。
“双星交汇……北斗第七星……”他喃喃重复，“这不是普通星象，是我们矿井塌方那天的天象。”
小英猛地抬头：“你也注意到了？”
“那天夜里，天空突然亮了一下，像流星，又不像。我爹说是‘双星交辉’，百年难得一遇。”
小英沉默良久，低声说：“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能感应方向，你的血能唤醒战船的原因。”
少年瞪大眼睛：“你是说……我也跟这船有关？”
“不只是你。”小英合上书，语气坚定，“还有我，还有三姐，还有那些死在黄家的人。我们都卷进这场命运。”
她站起身，将蓝布条叠好放进怀里。
“走吧。”她说，“下一步，我们要找到那第七星的位置。”
少年望着她，忽然问：“如果找到了呢？然后呢？”
小英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迈了一步。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像一道刀痕，切开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