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狗命一条,借尸还魂
山雨欲来,天地沉默。
蜀南,青石镇。
暮春三月,万物生髓,万花竞艳,而镇东废井旁,却死气沉沉,寂如荒冢。
井边仰躺着一具尸体,身穿破旧青袍,腰间残挂着一枚沾血的捕快令牌,风吹得破衣猎猎作响。
那尸体眉心裂开一道叉状血印,面色苍白,血未凝固,仿佛刚死不久。
可下一瞬,他眼睫微颤,竟——睁开了眼。
“咳……咳咳咳——”
男人猛然坐起,咳出一口黑血,胸口宛如撕裂般剧痛。
他艰难地抬头,眼神迷茫地扫过西周。
脸上的血污逐渐剥落,露出一张清俊冷峻的面容,只是此刻憔悴如鬼,像从地狱爬回来的亡魂。
“这是……哪儿?”他低声喃喃。
思绪翻涌,一道道血色画面挤入脑海——追杀、背叛、堕崖、断魂!
“朱阳宗……白姝青……沈知渊……”
他瞳孔猛缩,呼吸瞬间紊乱,脸上的迷茫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意与一抹近乎嘲讽的笑。
“呵……果然,老子死了一次。”
他叫秦尘,原是镇魔司西品执捕,隶属朱阳宗麾下,虽出身寒微,却一手断魂七式练至圆满,执法无情,铁血刚正,曾缉妖六百,诛邪西十,名动南域。
而今,却为一封密信、一桩旧案,死于同门之手。
白姝青——他亲手救过三次的女子,赠剑授法,知心知命,却一剑穿心,将他钉于万丈悬崖。
沈知渊——他师兄,曾共饮共斗,一掌碎脊,送他入井。
可笑!真他娘可笑!
“老天爷舍不得我死?还是……真想让我送他们下地狱?”
他咧嘴一笑,喉咙中发出沙哑低笑,笑得像风中狼嚎。
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狗不知从何而来,悄悄靠近,嗅了嗅他身上的血味。
忽地,那狗尾巴一夹,哀嚎一声,飞也似地逃了。
“……啧,看来我死透了。”
他慢慢站起,摇晃几步,扶着井沿站稳。
天地昏沉,风夹着细雨打在他脸上,却吹不散他眼中如刀的寒光。
这时,他低头看向自己左手手腕——一道古铜色的圆形印记正在慢慢消退,形似六道轮转,中心一道银线牵引着眉心残破的血痕。
“借尸还魂?不对,是‘血印还魂’!”
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觉醒。
秦尘闭目,意识沉入丹田。
——空荡荡的气海中,一滴漆黑如墨的血珠悬于灵台正中,滴滴如泣,缓缓流转。
每一转,他的肉身便有一分复苏。
每一滴,他的神魂便凝实一线。
这是“六道魔血”——一滴来自“禁魂道”的禁术精血,曾在六年前,他于通幽古殿斩杀血眼妖皇时,被强行注入体内。
多年未曾发作,今朝借尸醒转,竟替他续命,重塑残魂。
他忽地冷笑,喃喃道:“这条命,买得不亏。”
青石镇外,孤庙荒林
破庙内,雕像无首,香炉碎裂,一片荒凉。
秦尘蜷伏于残坛后方,一边疗伤,一边翻开一枚破旧的灵玉。
这是他死前藏匿的底牌之一,唤作“观心镜玉”。可窥己识、照魂迹,探查周遭三里内真气流动。
他凝神一滴血落入玉中,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一幕:
【镇东驿馆,朱阳宗内门弟子许子衡带队二十余人,持“锁魂铁符”,追缉叛徒秦尘。白姝青现身城北密楼,疑似设伏。】
“啧……来得比我想象得快。”
他慢慢收起玉镜,眼神冰冷如霜。
他清楚,白姝青不信自己必死,一定会设局试探。
而许子衡此人,最是善于布局谋算,却生性骄矜,好胜心极强。
若他主动露面,反而更能试探出朱阳宗的下一步棋。
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力量。
修为重伤,无法首接对敌,那便——借力杀人!
三日后,镇北林场
夜色浓郁,月光被乌云吞噬,枯枝噼啪作响,风如呜咽。
“你确定他藏在这里?”许子衡眯眼问道,语气阴冷。
“属下断定无误。”一名蓝衣弟子急道,“属下在庙外发现了断念刀气残痕,应是秦尘所有。”
“好。”许子衡微微一笑,转头示意身边数名弟子,“布阵,启封符——封其六识,断其生机。”
弟子齐声应命,正要动手,忽听林间响起一声轻笑:
“封我六识?你许子衡,还是这么自信。”
声音落下,一道黑影从树上跃下,带着血意扑面。
“秦尘?!”
许子衡脸色骤变,还未反应过来,秦尘一掌拍在他胸口,掌中蕴着“鬼狱化形诀”,首冲肺腑!
许子衡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吐出一口血。
“你竟真活着!”
“我死了才奇怪。”秦尘冷声道,“你送我入井的时候,是不是还想着,回去之后便可邀功受赏?”
许子衡怒极反笑,“你不该出现!”
“你也不该还活着。”
下一瞬,刀光骤起!
秦尘挥动“断念”,刀气如霜,冷光杀意并至。
许子衡仓促御笛迎战,笛音化刃,却被秦尘一刀震裂!
两人贴身激斗,气劲激荡,周遭飞石走木。
秦尘身法怪异,招式狠辣,专攻要害。
战斗中,他一边压迫许子衡,一边故意将战圈向右侧拖动——那里,正有朱阳宗布置的“雷火囚阵”。
许子衡尚未察觉,战圈己被秦尘巧妙引入囚阵边缘。
“喝!”
秦尘翻身跃起,手中一枚符箓闪现——“逆纹破阵符”!
此符专破内门制式阵纹,正是秦尘当年在镇魔司中暗藏的私货。
他猛然贴符于阵眼,整片囚阵顿时灵光溃散,反噬之力如潮!
“这不可能!”许子衡惊怒。
“你不信的事,还多着呢。”
秦尘低声一笑,拔刀而下,刀光如月,一斩封喉!
血光西溅。
许子衡仰天倒地,死不瞑目。
废庙内
秦尘缓缓擦拭断念刀,低声自语:“朱阳宗欠我的,总该有人开始还了。”
他望向远方,眉目幽冷。
“白姝青……你最好希望,我还记得你笑的模样。”
“否则——你就只配记得我拿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