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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渐隐没在晨雾里，紫禁城的朱红宫墙在身后越缩越小。乌拉那拉皇后掀起车帘一角，看着天边翻涌的朝霞将云层染成血色，恍惚间竟觉得这漫天霞光比她戴过的任何凤冠都要夺目。
"娘娘，把这个喝了。"小燕子递来粗陶碗，碗里姜汤翻滚着热气，"春桃临走前在灶王爷那儿上了三炷香，说保准一路顺遂！"她眨眨眼，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躺着两个还温热的炊饼，"这是用您的镯子换来的，尝尝，比御膳房的点心实在多啦！"
皇后接过炊饼，指尖触到饼面粗粝的纹路。这是她自入宫以来，第一次握着带着市井烟火气的食物。记忆突然闪回少女时，她也曾在府里的桃花树下，偷尝厨娘刚出炉的炊饼，那时的阳光和此刻的晨光一样暖，却比这九重宫阙里的任何赏赐都珍贵。
容嬷嬷将一件灰布斗篷披在十二阿哥肩上，老眼含泪："小阿哥，咱们马上就能看见真正的青山绿水了。"永璂攥着小燕子给的拨浪鼓，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新奇："嬷嬷，山真的比皇宫的墙还高吗？"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卷起的尘土惊飞了路边的麻雀。福尔泰骑在枣红马上，腰间短刀的穗子随着颠簸轻轻摇晃。他不时回望马车，见帘子被风吹起时露出小燕子冲他比的胜利手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个曾在围场横冲首撞的姑娘，如今竟成了他们逃离樊笼的引路人。
晌午时分，马车停在一处偏僻的茶棚。老板娘是个圆脸妇人，见他们衣着朴素却气质不凡，特意多添了半勺茶叶："几位是往南去的？前头二十里有片竹林，景色好着呢！"小燕子咬着烤红薯凑过去："大姐，您知道京郊的白云寺怎么走不？"
妇人愣了愣，往西北方指了指："那破庙可不好找，前些年还传出过闹鬼的传闻......"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马蹄声打断，三骑快马扬尘而来。皇后心头猛地一紧，容嬷嬷下意识将永璂护在身后。
"几位可是要投宿？"为首的汉子跳下马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我家就在前头庄子上，客房干净，还能泡热水澡！"小燕子眯起眼睛，瞥见他腰间若隐若现的火铳——这分明是京城里混混常用的火器。
"不劳烦了！"小燕子将最后一块红薯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我们赶夜路，去白云寺见位故人。"她转身时悄悄捏了捏皇后的手，掌心的汗意里藏着镇定。马车重新启程后，她掀开帘子看向后方，那三骑果然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别慌。"小燕子摸出袖中的弹弓，这是她特意让春桃在宫外集市买的，"咱们往西南拐，那边有片沼泽地。"她转头冲福尔泰喊道："泰哥哥，待会儿你引开他们！"
暮色西合时，马车驶入泥泞的沼泽边缘。福尔泰突然策马狂奔，同时点燃了随身带着的硫磺包，刺鼻的浓烟瞬间弥漫。追赶的汉子们咳嗽着勒马，咒骂声在暮色里格外清晰。小燕子趁机甩出弹弓，几颗石子精准地射向对方坐骑的后腿，马匹受惊嘶鸣，将骑手甩落在泥地里。
"驾！"车夫挥起皮鞭，马车在暮色中疾驰。永璂兴奋地拍着手："小燕子姐姐好厉害！像故事里的侠女！"皇后望着少女被风吹乱的发丝，第一次觉得，原来自由的风，真的能吹散人眼中的阴霾。
深夜，白云寺的钟声穿透夜色。老和尚披着破旧的袈裟打开寺门，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永璂的瞬间猛然睁大。"这孩子......"他颤抖着伸手，又在触到孩子衣角时猛地缩回，"进来吧，后院有间柴房，凑合能住人。"
月光透过漏风的窗纸洒进来，小燕子将被褥铺在稻草上。皇后坐在简陋的木凳上，看着容嬷嬷给永璂喂热粥，突然轻声说："其实这样也挺好。"她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没有规矩束缚，没有算计争斗，只有......"
"只有咱们自己说了算！"小燕子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路上摘的野莓，"来，尝尝这个，比御膳房的冰镇果子还甜！"
寺外的风掠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一夜，没有人再梦到宫廷里的明枪暗箭，只有自由的气息，随着月光，悄悄渗进每个人的梦里。而此刻的紫禁城，一场因皇后"离世"引发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