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撷芳殿飘着新翻泥土的清香,小燕子蹲在菜畦边给刚移栽的黄瓜苗浇水,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转头望去,正撞见紫薇攥着帕子,神情复杂地立在月洞门前。
“紫薇!”小燕子首起腰,沾着泥土的手在粗布裙上蹭了蹭,故意拉长声调,“哎呀哎呀,你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呀?”
紫薇脸色一白,脚步顿在原地。自从福伦一家被革职,京城文人圈里关于“大学士府谋逆”的传言便甚嚣尘上。她攥紧帕子的指尖微微发颤,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甘愿为自己赴汤蹈火的姐妹,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小燕子晃着沾满泥点的木瓢走近,眨巴着眼睛:“我把你前世那个喊着‘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福尔康,还有他弟弟福尔泰的阿玛福伦,都给搞下台了——”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紫薇耳畔,“你会不会怪我呀?”
紫薇踉跄后退半步,撞在雕花石柱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她哭着将信物托付给小燕子,看她单枪匹马闯入围场;重生前她在学士府的废墟里翻找残信,听着下人议论“令妃派人纵火”的传闻;如今再看小燕子狡黠的笑容,那些被粉饰的真相突然变得刺目。
“小燕子,你早就知道......”紫薇声音发颤,“知道我和尔康的情意,知道令妃的算计,可你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当傻子!”小燕子突然将木瓢重重摔在石桌上,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前世我为你挨箭、替你当格格,最后换来什么?被令妃当枪使,被皇后刁难,还差点连命都没了!”她抓起墙角的画卷,猛地展开,“这画上的夏雨荷,明明是你娘,为什么要我顶包?”
紫薇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扶住桌角。那是她亲手描绘的江南烟雨图,落款处“女儿紫薇敬绘”的字迹被小燕子用朱砂笔重重圈住。记忆中那个单纯莽撞的小燕子,此刻目光如炬,竟比皇后的凤目还要锐利三分。
“我知道你怨我。”小燕子突然软下声音,从怀中掏出块油纸包的桂花糕,“但你看看这个——”她展开泛黄的信笺,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福伦与鄂敏勾结的罪证,“尔康他爹,为了令妃的荣华富贵,连你爹的旧部都不放过。若不是我拦着,你以为皇后会轻易放过学士府?”
紫薇盯着信笺上熟悉的字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叹息。她曾以为尔康一家是救命稻草,却不知那是捆住自己的枷锁。泪水夺眶而出,她扑通跪下:“小燕子,我错了......我一首把你当棋子,却忘了你才是真心待我的人。”
小燕子慌忙扶起她,塞给她半块桂花糕:“得了得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她指着菜畦里新冒头的菜苗,“以后跟着我种菜养鸡,不比当什么格格自在?等风头过了,我让皇后娘娘给你指门好亲事,保准比那个什么尔康强百倍!”
紫薇破涕为笑,忽然瞥见墙角歪脖子桃树上挂着的红绸带,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小燕子要当天下第一侠女”。她想起前世那个总爱闯祸的姑娘,如今眼底多了份通透,却依旧藏着熟悉的炽热。
“其实......”紫薇咬了口桂花糕,轻声道,“看到福伦倒台,我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她望向宫墙外的蓝天白云,“或许离开那些枷锁,我们都能活得更自在。”
小燕子咧嘴大笑,抓起木瓢往紫薇手里一塞:“早该这么想!走,帮我给菜苗浇水去!等秋天收了菜,咱们让春桃做腌菜,给皇后娘娘和老佛爷都送去尝尝!”
暮色渐浓时,撷芳殿飘出阵阵欢笑声。两个姑娘的身影在菜畦间穿梭,惊起几只觅食的麻雀。宫墙之外,关于“还珠格格”的传说仍在流传,却无人知晓,那个曾经莽撞的少女,早己挣脱命运的枷锁,在这红墙绿瓦间,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