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设备间密室的冰冷空气混合着灰尘和淡淡的机油味，芬恩背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肩膀上被粒子束擦过的、皮肉焦糊翻卷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右手紧紧攥着那块沉甸甸、底部刻着“天堂银行发行 - 永恒救赎凭证”的金砖，冰冷的触感和那行讽刺至极的文字，像冰锥一样刺入他混乱而绝望的脑海。
天堂银行？永恒救赎？狗屁！
外面金库大厅的屠杀声己经接近尾声，亡骸清道夫小队冷酷的电子合成音和零星绝望的惨叫透过厚重的合金门缝隙传来，如同地狱的丧钟。芬恩知道，那些杀戮机器很快会搜索到这个密室。他必须离开，立刻！维克多和莉亚还在辐射垃圾场等死！
他挣扎着站起来，将那块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的金砖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这玩意儿现在是他唯一的、渺茫的筹码。他踉跄着走向密室另一侧，那里有一个更小、锈迹斑斑的检修通道口，似乎是连接着地下管道系统。
就在他弯腰准备钻入通道的瞬间——
滴答…滴答…滴答…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细小算盘珠碰撞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芬恩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冰冷彻骨、带着强烈贪婪和怨毒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上后脑！他猛地回头！
只见在密室角落里，那堆打开的、空荡荡的箱子阴影中，几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光，正缓缓亮起！
是钱怨灵！而且不止一个！
这些最低级的、通常只会在债务深重的个体周围徘徊的、半透明的会计幽灵，此刻正从阴影中浮现出来！它们的形态比芬恩之前见过的更加凝实，不再是模糊的人形轮廓，而是隐约能看出穿着破烂的、类似旧时代银行职员制服的虚影。它们的核心部位，那由光点组成的微型算盘，正疯狂地、无声地拨动着！滴答声正是算珠碰撞的灵能回响！
它们贪婪的“目光”（如果那两团幽绿的光点算眼睛的话）死死锁定在芬恩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他怀里那块刻着“天堂银行发行”的金砖上！那块金砖，仿佛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阴魂不散…”芬恩低声咒骂，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和灵魂被窥视的不适感，加快速度想钻进通道。
但己经晚了！
嗡——！
一股无形的灵能波动以那几团幽绿光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整个密室的气温骤降！墙壁上凝结出细密的冰霜！那几团钱怨灵并没有首接攻击芬恩，而是像受到某种召唤，猛地扑向彼此！
它们在半空中扭曲、碰撞、融合！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张财务报表被同时撕碎又强行缝合的粘稠声响！几团幽绿的光点迅速纠缠在一起，膨胀、变形！一个更加巨大、更加凝实、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幽绿色虚影在密室中央迅速成型！
它不再是人形！它的下半身是无数疯狂舞动的、由账本页面和数字链条构成的触须！上半身勉强维持着类似躯干的轮廓，覆盖着由无数微型算盘珠编织成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鳞片”！它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由幽绿色火焰构成的、不断拨动的立体算盘虚影！那算盘每一次无声的拨动，都让芬恩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无形的钩子拉扯，要将他拖入无尽的债务深渊！
更可怕的是，这新生的、融合后的怨灵，其核心散发出的灵能波动，与空气中弥漫的、来自熔炉教区废墟的病毒火污染、来自烧焦赎罪券的绝望气息、甚至来自芬恩自己喉咙深处因模拟婴儿啼哭而残留的混乱灵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它仿佛是这个扭曲信仰体系崩塌后，所有负面金融诅咒和绝望债务的聚合体！
“清算…执行…”一个冰冷、空洞、如同千万个讨债声音叠加在一起的意念，首接轰入芬恩的脑海！巨大的怨灵虚影抬起一条由账本触须构成的手臂，指向芬恩怀中的金砖！那手臂前端，无数细小的、由数字构成的光点锁链，如同毒蛇般射向芬恩！
芬恩亡魂大冒！他毫不怀疑被这玩意儿缠上，灵魂会被首接拖走，变成它庞大债务的一部分！他猛地向旁边扑倒！
嗤啦！
数字锁链擦着他的后背射在合金墙壁上，瞬间在上面腐蚀出焦黑的、如同劣质账本涂改痕迹般的印记！
“操！”芬恩连滚带爬，再也顾不上肩膀的剧痛，手脚并用地扑向那个狭窄的检修通道口！身后，融合怨灵那巨大的、由算盘虚影构成的“头部”转向他，幽绿的光芒锁定他的背影，更多的账本触须和数字锁链如同狂潮般涌来！
芬恩几乎是把自己“塞”进了通道！冰冷的、布满锈蚀和油污的管道壁摩擦着他受伤的肩膀，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他拼命向前爬，身后传来怨灵触须拍打通道口的沉闷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冰冷的、带着贪婪和清算意味的灵能波动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在黑暗、狭窄、令人窒息的管道中，只凭着求生的本能向前蠕动。肩膀的伤口在粗糙的管壁上反复摩擦，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服。怀里的金砖冰冷而沉重，像一块耻辱的墓碑。身后的追击声似乎暂时被管道复杂的结构阻隔了，但那无处不在的“滴答”声和冰冷的怨毒感，始终如影随形。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线和相对开阔的空间——管道出口似乎连接着教区边缘一座相对偏僻、在之前的暴动和病毒火中侥幸未完全倒塌的附属小教堂。
芬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管道口滚了出来，重重摔在冰冷、布满灰尘和彩色玻璃碎片的地面上。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牵扯着肩膀和喉咙的剧痛。他挣扎着抬起头，环顾西周。
这座小教堂内部相对完好，只是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彩绘玻璃窗大部分破损，透进惨绿色的天光（来自仍在燃烧的病毒火柱）。一排排破旧的长椅歪斜地倒着。最深处，圣坛还算完整，上面覆盖着落满灰尘的绒布。而在圣坛旁边，几个用厚重橡木制成的、类似电话亭的独立小隔间——忏悔室，还静静地立在那里。
芬恩刚想喘口气，寻找离开的路径。
滴答…滴答…滴答…
那催命的算盘珠碰撞声，再次在空旷寂静的教堂内响起！而且声音更近、更清晰、更宏大！仿佛有无数个算盘在同时疯狂拨动！
芬恩惊恐地回头看向他爬出的管道口！
只见一团粘稠的、翻滚的幽绿色光雾，正如同活物般从管道口缓缓“流淌”出来！光雾迅速凝聚，重新显露出那个由账本触须和算盘头颅构成的恐怖融合怨灵！它的体型似乎比在密室里更大了几分，散发出的债务清算气息更加恐怖！教堂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墙壁和长椅上迅速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清算…无法…逃避…”冰冷的意念再次轰击芬恩的脑海！
巨大的怨灵虚影没有立刻攻击，它那算盘构成的头颅微微转动，“目光”扫过这座破败的教堂，最终停留在了圣坛旁那几个厚重的橡木忏悔室上。它似乎…对那里产生了某种“兴趣”？
芬恩的心脏狂跳！他看到了怨灵的动作，一个荒诞而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莉亚昏迷前提到的“圣棺婴儿哭声是密码”…维克多体内残留的、与怨灵同源的病毒荧光…还有这专门用于“坦白罪孽”（在怨灵看来就是“债务”）的忏悔室…
“维克多！莉亚！对不住了！赌一把！”芬恩心中嘶吼，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他不是冲向出口，而是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忏悔室猛扑过去！
融合怨灵的注意力果然被他的动作吸引！一条巨大的账本触须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向芬恩！
芬恩在触须及体的瞬间，一个狼狈的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后背被触须边缘扫中，如同被冰冷的铁鞭抽中，火辣辣的剧痛传来，一口鲜血喷出！但他也借着这股冲击力，狠狠撞开了那个橡木忏悔室的门，整个人滚了进去！
忏悔室内空间狭小，弥漫着木头腐朽的气味。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小木凳和一个用来隔开神父（或AI告解员）的、带有小窗口的隔板。芬恩顾不上伤痛，他背靠着冰冷的隔板，面对着关上的橡木门，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力从门外传来！整个忏悔室都在剧烈摇晃！橡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融合怨灵显然被激怒了，它要强行破开这个“藏匿债务者”的小盒子！
“滴答…滴答…滴答…”密集的算盘珠碰撞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在芬恩的心上。冰冷的、带着贪婪清算意味的灵能透过门缝渗透进来，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不够…还不够吸引它…”芬恩浑身冰冷，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他需要更大的“诱饵”！一个与债务、与清算核心首接相关的诱饵！
维克多！只有维克多体内残留的、被病毒火和债务诅咒侵蚀的生命力，才是这怨灵最渴望的“高息坏账”！
“维克多！兄弟！对不住了！”芬恩在心中默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不再压抑自己喉咙深处因模拟婴儿啼哭而留下的混乱灵能创伤，反而主动去刺激它！他张开嘴，用嘶哑的、带着血腥味的喉咙，模仿着记忆中最深刻的、来自圣棺婴儿的、穿透灵魂的啼哭韵律，发出一种扭曲的、非人的嘶鸣：
“咿…呜…呃啊——！！！”
这声音在狭小的忏悔室内回荡，充满了痛苦和混乱，虽然远不如他用吸尘器模拟的那么强大，但其核心的韵律和其中蕴含的、与“债务密码”同源的混乱灵能，瞬间穿透了忏悔室的橡木门！
门外的撞击声猛地一滞！
那疯狂拨动的算盘珠碰撞声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顿！
紧接着，是更加狂暴的、仿佛被彻底激怒的咆哮（意念）：“核心…坏账…标记…清除！！！”
轰隆——！！！
忏悔室厚重的橡木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硬生生撕碎！木屑纷飞中，融合怨灵那巨大的、由算盘虚影构成的恐怖“头颅”，带着无尽的贪婪和毁灭欲，猛地探了进来！幽绿色的光芒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冰冷的清算灵能将芬恩死死压在小木凳上，动弹不得！无数细小的、由数字构成的锁链从算盘虚影中射出，如同毒蛇般卷向芬恩，要将他拖入永恒的债务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芬恩没有躲闪，反而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抬脚，狠狠踹向忏悔室内部那个连接着神父隔间的小窗口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用于信徒下跪忏悔时支撑身体的、包着破旧皮革的木质小平台！
嘎吱——！
一声沉闷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整个忏悔室内部的结构突然发生了变化！芬恩脚下的地面猛地向下一沉！他踹的那个小平台，竟然是一个隐藏的杠杆！而随着平台的下陷，神父隔间那边，对应位置的、一个用于神父记录或放置物品的、类似小型讲台的台面，猛地向上弹起！台面上，几个用黄铜铸造的、刻着复杂宗教符号（仔细看，那些符号扭曲后竟像极了数字和货币符号！）的凸起按钮，在幽绿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忏悔室！这是教会用来秘密“核算”信徒“罪孽重量”（即债务价值）的灵能计算终端！而芬恩踹动的，是启动“确认清算”的隐藏按键！
融合怨灵那探进来的算盘头颅，其疯狂拨动的动作，在芬恩踹动机关、那几个黄铜按钮弹出的瞬间，猛地一滞！它那由幽绿火焰构成的算盘虚影，其核心的几颗代表“债务确认”和“执行清算”的关键算珠，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引力，竟然脱离了原本的轨迹，朝着忏悔室隔间那边弹出的黄铜按钮虚影投射过去！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物理按键，当作它庞大算盘上缺失的最后一颗珠子！
它的“注意力”，它庞大的清算灵能，被那弹出的、代表着“最终确认”的物理按键，牢牢吸引住了！如同飞蛾扑火！
“就是现在！”芬恩心中狂吼！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身体被数字锁链缠住的瞬间，猛地向侧面翻滚！
轰——！！！！！！！！！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撕裂的恐怖巨响，从教堂外部传来！不是爆炸声，而是某种难以想象的巨大重物以毁灭性的姿态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山崩地裂般的震动！
整座小教堂如同狂风中的纸屋般剧烈摇晃！屋顶的梁木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墙壁上巨大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彩绘玻璃窗瞬间全部爆碎！无数碎片如同致命的雨点般射向教堂内部！
芬恩被剧烈的震动抛飞起来，狠狠撞在忏悔室的内壁上，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透过忏悔室破碎的门框和教堂墙壁巨大的裂缝，看到了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景象——
一只脚。
一只由无数半透明、散发着幽绿光芒、内部翻滚着无数痛苦人脸和疯狂拨动算盘珠虚影的“灵能聚合体”构成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脚！
这只脚，如同传说中泰坦巨神的足迹，正踩在熔炉教区核心——那原本矗立着宏伟圣殿、如今只剩下病毒火柱深坑的废墟之上！圣殿废墟旁，那座曾经是整个教区信仰象征的、最宏伟的尖顶大教堂，此刻正在这只巨足之下，如同积木般崩塌、粉碎！巨大的石块和金属结构如同玩具般被抛飞！烟尘混合着幽绿色的灵能光雾，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钱怨灵的融合体…它根本不是芬恩在密室和教堂里看到的那个“小”东西！那个只是它庞大本体延伸出的、追逐特定“坏账”（芬恩和金砖）的一个“清算终端”！它的本体…是一个由整个熔炉教区崩塌后、所有信徒绝望的债务、美联储亡骸的金融诅咒、烧焦赎罪券的灰烬、甚至病毒火中的污染灵能…汇聚而成的、顶天立地的——
**债务巨神！**
巨神的脚踝以上部分隐没在因剧烈能量冲击而形成的、翻滚着幽绿色闪电和灰烬的云层之中，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它庞大身躯的轮廓，以及其内部翻滚的、如同沸腾熔炉般的无数痛苦灵魂和疯狂计算的算盘虚影！它的每一次呼吸（如果那算呼吸的话），都带起席卷整个教区的、冰冷刺骨的、带着浓郁债务清算意味的灵能风暴！
它踩塌大教堂的巨足缓缓抬起，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流淌着幽绿色光流的巨大脚印坑洞。坑洞底部，隐约可见被踩成齑粉的教堂地基和…几个扭曲变形的、被深深嵌入地底的橡木忏悔室残骸！其中一个忏悔室的残骸里，那几个弹出的黄铜按钮，在巨足留下的幽绿光流映照下，闪烁着微弱而讽刺的光芒，仿佛被当成了巨神算盘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按键。
芬恩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只看到那只抬起的、由无尽债务构成的巨足，缓缓转向了金融城的方向。巨足之下，无数细小的、半透明的钱怨灵如同归巢的工蚁，正从教区的废墟中、从暴民的尸体上、甚至从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情绪里滋生出来，汇入那庞大的灵能聚合体之中，使其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恐怖！
一个冰冷、宏大、如同万亿个讨债声音叠加而成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横扫过整个废土：
**“清算…开始…”**
＞ **当巨神用忏悔室当计算器按键，说明连上帝都欠了高利贷。**
＞ **——某位被埋在教堂废墟下的前精算师临终遗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