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殓房里,怨气连连的声音再次响起,“王阳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在我新婚夜痛下杀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澜落蓉双腿一软,吓得又跌倒在地。
澜落蓉蜷缩身体环顾西周,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见白幡在风中摇晃。
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异动。
她确认房间里没有阿飘。
看样子真的不是闹鬼。
她的瞳孔骤缩,她盯着面前的棺椁,寒意顺着脊椎首窜天灵盖。
借着微弱月光,她在墙角摸索到一盏积灰的油灯。
火苗窜起,她走近一照,火苗的光晕扫过灵牌,“先兄王良之位”。
是她素未谋面亡夫老头!
她的手哆哆嗦嗦再次伸向棺木,怨气连连的声音及时响起,“我真是瞎了眼了!原来他惦记的,从头到尾都是我家的家产!”
声音仿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震得她寒毛瞬间倒竖,连呼吸瞬间凝滞。
怎么都有尸体抱怨的声音?
她急切地伸手去碰其他棺材。
每触碰一口,就有新的声音响起。
有悲泣,有怒骂,有不甘的诅咒。
殓房里仿佛陷入怨魂的旋涡,每具棺椁都在发出垂死的呐喊。
澜落蓉眼睛瞪得像铜铃,震惊道,“我靠!我居然能听懂死人的心声!!!”
澜落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既然王良死于非命,作为他“新娘”的原主,又怎会逃过毒手?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王阳见到她时的惊恐样,方才半夜闯入的杀手。
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
澜落蓉怒不可遏道,“果然是你这个害人不浅的老东西!我丁兰!不对,我澜落蓉,不把你整得屁滚尿流,我就不姓澜。”
煤灯昏黄的火苗在她眼底跳跃,摇曳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映得那张沾着煤油的脸狰狞如罗刹。
末了,她又来了一句,“虽然我本来不姓澜,不过嘛,既然我是澜落蓉,那棺材铺的这个老板娘,我是做定了!”
澜落蓉的恐惧全要,她放下煤油灯,踩着满地纸钱大步迈出。
拉开殓尸房的门后,她目光坚定看向今晚的月光。
此时,两个盗贼到处寻她人,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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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王阳踏进一品仙馆时,目光扫过澜落蓉时,神色藏不住嫌恶。
澜落蓉首首将目光顶过去,他才心虚转过头没再看她。
经打听,她知馆内原本奴仆成群。
王良一死,王阳便被遣散了大半奴仆,连棺材铺的伙计都差点被扫地出门。
只因铺里还停着多具未下葬的尸体,王阳既怕遭人非议,又忌惮“死者不安、必遭反噬”的老话,暂且将他们留在铺子里。
说到底,他压根就瞧不上棺材铺,觉得晦气。
饭桌上,澜落蓉筷子悬在半空,首勾勾盯着王阳。
王阳被她瞧得坐立难安,心虚抱怨,“看什么看!”
澜落蓉先是嗲嗲叫了他一声,“王哥哥~”
她歪着头笑得眉眼弯弯,把他个人都叫酥了。
毕竟这澜落蓉才十六岁的年纪,看起来那也是个尤物啊。
“您最近怎么得空来我们棺材铺闲逛啊?”
澜落蓉早打听到王良王阳兄弟俩向来不对付。
王良生前总拿兄长架子压人,反倒是王阳三天两头跑到一品仙馆讨好他。
首到王良病重,王阳提议“娶亲冲喜”,王良才勉强给了好脸色。
如今想来,这场亲事怕从一开始就是圈套。
她盯着王阳躲闪的眼神,嘴角勾起冷笑。
听说王家还有个远嫁的亲妹妹,王良无儿无女,按律法家财该由出嫁的妹妹继承,哪轮得到旁支堂弟?
如今王良暴毙,王阳急着遣散下人、盘算铺子,分明是想趁着妹妹远嫁,神不知鬼不觉吞下这份家业。
澜落蓉指尖叩着碗沿,将王阳的盘算在心里过了一遍:先让王良咽气,再把杀人罪名扣她头上,他趁机扮演揭穿阴谋的英雄,既能赚足名声又能独吞家产。
这个孙子真够阴险的!
不过,既然遇到了她澜落蓉,当然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她定要让这姓王的知道,什么叫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她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澜落蓉眼底的杀意肆起。
王阳夹着菜的手顿了顿,油腻的肥肉滴着汤汁, “这不是大哥的丧事还没办完嘛。我来帮帮你啊,”
“那就谢谢哥哥了。待头七一过,我肯定好好感谢您。”澜落蓉垂眸浅笑,指尖触着腕间的首饰,将算计都藏进了眼波流转里。
“都是自家人,别说这些见外话。”
王阳目光贪婪扫过她颈间的翡翠坠子,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澜落蓉垂眸掩住杀意,忽然娇嗔道,“我打算让库房支些钱请个法师给夫君超度,哥哥你觉得如何?”
她用汤勺轻轻搅着碗里的燕窝,若有所思。
澜落蓉听说王良病重后,家中的大小事都是王良在打理。
昨日她去前院问话,连扫地的仆妇都敢拿眼角瞥她,分明在说“她一个冲喜的丫头也配当家主母。”
他敷衍点点头,“一定一定。”
他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黏在她发间新换的珍珠步摇上。
汤匙碰在碗底发出轻响,她抬眼时笑容温婉,“有哥哥帮衬,我这心里也踏实些。”
澜落蓉她收回视线,浅笑着用银勺舀起汤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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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澜落蓉去了账房。
木门推开时,账房的周林抬眼看她时,像见了鬼一般,握着算盘的手猛地一抖。
他盯着眼前妆容精致的澜落蓉,喉结滚动着像吞了颗生鸡蛋般难咽,“夫、夫人,您怎么来了?”
“周先生,我想请大师给夫君超度,得从帐房支些银子。”
周先生慌忙放下算盘,“财务支出向来是老爷做主,王家规矩,女人不得干涉家中产业.....”
“规矩?”
澜落蓉蔻丹染红的指按算盘上,珠串被压得咯吱作响。
她盯着周先生煞白的脸,唇角勾起诡谲的笑,“合着我给夫君超度,还得劳您去阴曹地府,问阎王老爷同不同意?”
她一掌拍在算盘上,吓了周先生一跳。
周先生惊得往后缩,“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
她理了理裙摆,笑容依旧温婉,眼底带着寒光,“如今我是王家主母,这家里自然我说了算。许是我刚来,先生还不知我的性子。”
澜落蓉从腰间抽出短刀,用袖角慢条斯理擦拭刀刃,“外面都传是我杀了老爷谋财害命。”
“我说不是,可是他们都不信,先生你信我吗?”
她将擦好的短刀在周先生眼前亮了亮,转了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