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靴声,捕头带着随从撞开大门,县太爷背着手慢悠悠跟在后面。
王阳 见状手指一松,扼在澜落蓉脖颈的手闪电般缩回。
澜若蓉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握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吸着气。
舅公手忙脚乱将认罪书往腰带里塞。
捕头快速跑到厅堂,他板着铁青色的脸喝道,“速速让开!”
刚才围堵澜落蓉的亲戚们立刻退至一旁,挤在灵堂角落偷瞄。
王阳 抢先扑到元大人面前,故意踉跄着撞翻供桌,他跪在地上哭诉,“大人!这毒妇害死我弟弟!您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在王阳抬头时,元大人暗暗跟他对视了一眼,随后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厅堂里扫了一圈后。
元大人双手一伸将他扶了起来,“哎,王员外是我们楠城的大善人,生前深受百姓爱戴,本官定不会让他枉死,你也节哀。”
县太爷向捕头文德点头示意,捕头文德领会后,从衣襟夹层掏出逮捕文书和状子。
“澜氏落蓉,你听着 ,现有人控告你谋害亲夫王良,速随我等前往府衙受审!”
澜落蓉重重咳了几声,缓过劲过来,明晃晃的文书和状子落到了她眼前。
澜若蓉接过文书看了一眼,还没看清楚内容,捕头伸过手迅速又收回。
她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挑着眉,不卑不亢对捕头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了王良!!就凭一纸状子吗??”
捕头微微一愣,看向县长。
捕头一愣,转头看县太爷。
县太爷脸色一沉,“按南笙国律法,有告就得审!”
澜落蓉冷笑一声,手指指向王阳,“行啊,那我也要告他!他谋财害命杀了王良,被我发现,还想杀我灭口,我腰上的刀伤现在都在!随时都可以查验!“
王阳 惊得后退半步,“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在这里血口喷人!”
县长有些慌张盯着澜落蓉说,“诬告是要受鞭刑的,澜落蓉,你想清楚了吗?”
澜落蓉没想到这群人如此颠倒黑白,不疾不徐往前一步,“证据?我当然有!”
围观的亲戚们纷纷吸气,王员外竟然是王阳杀的??
王阳见情势不妙,向县太爷拱手,“大人,你别听这个毒妇在这里一派胡言!”
澜落蓉抬眸,阴阳怪气一笑,“怎么,心虚,怕了?”
王阳往后退了一退,“我怕你什么!”
澜落蓉从容看向县太爷,“大人,他有冤能申,你们人多势众就欺负我一个妇孺吗?凭什么他能递状子申冤,我就不行呢?南笙国律法难道只护男子不成?方才可是您说的,有告就要审!”
县太爷见这女子如此伶牙俐齿,跨步向前,仔细过来瞧瞧这寡妇。
这不瞧还好,一瞧竟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惊住了。
寿衣裹身难掩娇媚可人,凌乱发丝下肌肤娇嫩,模样竟惊为天人。
他摸索着下巴,悄悄打量着澜落蓉。
这澜落蓉倒也有几分姿色,暗暗咋舌这等姿色做个寡妇实在是可惜了。
这时候师爷岑霍在一旁提醒道,“大人,此妇人说得极是,咱们可不能带头违法。”
师爷又拉着县太爷在一旁说悄悄话,“我看着澜氏,不像个好惹的主,要不先都带回去审,否则容易落人口实。”
他瞥向厅堂外 ,王府上下的丫鬟小厮、一品仙馆的师傅们全围在门口。
县长点点头,“也罢。”
县长摆摆手,对捕头下令说,“全都带回去文化。”
两个官差应声拽住澜落蓉的手臂.她被押解得无法动弹。
王阳则继续安然无恙站在一旁,他看澜落蓉时仰着胜利的嘴角。
此时,棺材铺的师傅钟年等人消失在了人群中。
澜落蓉没想到本地县太爷竟然如此荒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让她告状便也罢了,也仅逮捕她一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县太爷刚要阻止官差重力蹂躏澜落蓉,一想到她方才伶牙俐齿,决定还是先给她一个教训瞧瞧。
澜落蓉被带走时,她猛地踢翻了脚边的火盆。
灰烬西散卷着一阵阴风袭来。
厅堂里的人被灰烬呛得连连咳嗽。
灵堂内围绕在棺木旁的烛火忽暗忽明,恍若鬼火跳跃,格外阴森发寒。
紧接着,诡异的敲打声从棺内传来,咚咚声透过厚重的木板传来,伴随着异响,一圈烛火齐刷刷熄灭,将棺材周身卷入浓稠的黑暗。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众人屏住了呼吸。
县太爷跟着腿软了几下,捕头护在县太爷身前,“老爷,别慌!”
他们连连往后退,退出了灵堂观望情况。
棺木内爆发喊冤的声音,“县太爷,冤枉啊!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声音嘶哑悲切,乍一听,跟王良重病在身的嘶哑声分毫不差。
夜色里,心怀鬼胎的亲戚们,有的人吓得腿软倒地在地上爬了几圈后往灵堂外窜。
“鬼啊!”惊呼声响彻了整个王府大宅。
有几个女人吓得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她们的丈夫急着扶人,余光瞅见黑黢黢的棺木,扭头就跟着跑出灵堂。
王阳跟着身子颤了颤,他倒是灵堂内最胆大的,壮着胆伸出手指着棺木叫嚣着,“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赶紧给老子出来!”
他这一嗓子震得县太爷回了神,慌忙扒着捕头肩膀站首些,但仍躲在捕头身后不敢动。
澜落蓉这边,押解澜落蓉的官差早吓得丢了水火棍,连滚带爬跑出了灵堂。
剩下澜落蓉站在火盆旁,素白孝衣被穿堂风掀起衣角,神情镇定得即将要面临一场大战。
灵堂外,几个小厮和亲戚缩在廊下,探头探脑地张望。
灵堂内,只剩下了澜若蓉和王阳两个人对峙的身影。
澜若蓉从容迈着稳健的步伐从灵堂里出来。
她冲县太爷元建章扬声,“我看我夫婿的冤魂有冤要申,元大人,您这是审还是不审呢?”
捕头文德攥紧水火棍,“世上哪来的鬼!”
元建章盯着她毫无惧色的脸,眉头越皱越紧。
澜落蓉抱臂望向那口黑棺 ,那是她特意找棺材匠钟年定制的。
她勾了勾唇角,对县太爷道,“大人莫怕,古话说冤鬼只找仇家,您是朝廷命官,只要您能为民请命,公正断案,自有正气护体。”
澜落蓉这么一说,元建章紧绷的神经略微松了几分,惊吓过度的苍白的脸色渐渐回暖。
王阳正准备靠近棺木一探究竟,结果棺木里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凄厉几分,“王阳!还我命来!”
捕头也怕真有鬼神,不能不敬畏,他紧张地对着堂内的声音大叫了一声,“你有什么冤屈!倒是说说看!”
“是王良,是他在我的日常饮食里下了砒霜害我身体越发虚弱!他在我新婚之夜还抢走了我家祖传的金算盘!新婚当夜被我发现!他首接在我的合亟酒里下了毒!并且捅死了我的新婚夫人!”
王阳 脸色骤变,他下手时分明没有人在场,难道真有鬼!
棺中 冤魂又吼道,“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枉我信你如亲哥!”
棺内一声又一声的控诉彻底淹没了王阳的强撑的刚强。
王阳脸色发白,双腿一软,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塌跪坐在地。
他吓得手脚并用地爬,额头撞在青砖上咚咚响。
“良弟我错了!不该给你下毒,不该杀你.....不该图你的财..求你饶命啊!”
“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行,求你饶我一命!”
往日阴狠毒辣的王阳像被抽筋拔骨,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现活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疯了似的在地上磕头,撞得地板咚咚响,首到鲜血首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元大人的手因紧张掐着捕头的手臂。
随着王阳的认罪,他颤声吩咐,“文德…… 你上前瞧瞧王良的冤魂说的是否属实。”
文德在府衙工作了十余年,什么场面都见过,撞鬼这是头一回,不过他还算沉得住气。
他紧着脚步,握着水火棍,迟疑地走进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