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的夜凉如水,沈清沅对着烛火转动白玉簪,莲心内的金片在光影中泛着幽微的光。"盐引三千,万历二十三年,扬州转运使司"—— 这串字符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卡在她与父亲冤案之间。晚晴捧着刚研好的墨汁进来,见她眉宇紧锁,低声道:"小姐,七皇子殿下让侍卫传信,说内务府的老档案库今夜当值换人。"
沈清沅猛地抬头,墨滴在素绢上晕开:"是吴丞相的人?" 自琉璃厂遇袭后,她与萧煜己察觉吴明旧部仍在宫中盘踞。窗外忽然传来夜莺啼叫,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她将金片缝入衣襟,跟着暗卫潜入月洞门,却在转角撞见提着灯笼的吴玉珠。
"沈清沅,深更半夜去哪?" 吴玉珠的珠翠在月光下晃眼,她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太后娘娘让我盯着点,别是什么人想偷跑出去通风报信。" 沈清沅瞥见她发间白玉簪的流苏穗子少了一颗东珠 —— 正是琉璃厂刺客袖口的莲花刺青旁,她慌乱中扯下的饰物。
内务府档案库的霉味混着鼠药气息,萧煜己撬开万历二十三年的铁箱。泛黄的卷宗里,扬州转运使司的盐引账册缺了关键三页,纸边残留着被水浸泡的痕迹。"看这里。" 萧煜指着扉页暗纹,那是与白玉簪相同的缠枝莲,"当年沈大人用这种纹样标记特殊密档。"
突然,房梁传来瓦片轻响。沈清沅举烛抬头,只见梁上伏着个黑衣人,腰间挂着吴府的双鱼玉佩。萧煜掷出匕首,却被对方撒出的迷香逼退。混乱中,沈清沅抓起一本夹着枯莲的账册,跟着萧煜从狗洞爬出,身后燃起熊熊火光 —— 档案库的密档,连同那个神秘黑影,都消失在烈焰中。
回到储秀宫,沈清沅摊开账册,枯莲下露出一行小字:"盐引归处,瘦西湖畔,沈园故友。" 她忽然想起幼时随父亲游扬州,曾在瘦西湖见过一座废弃的沈园。萧煜看着窗外暴雨,沉声说:"吴明当年在扬州有处别院,就在沈园隔壁。" 雨声中,她仿佛听见父亲在暴雨里咳嗽,手里攥着半张湿透的盐引。
次日清晨,瑞王萧珩在御花园的藕香榭设茶宴。沈清沅踏入时,见吴玉珠正给瑞王斟茶,她发间的白玉簪换了新的流苏,却在簪头莲花处多了道裂痕 —— 与沈清沅那支被刺客划伤的玉簪如出一辙。
"沈小姐昨晚似乎没睡好?" 瑞王推过一盏碧螺春,茶水中漂着几片新鲜荷叶,"听说内务府走水了,真是可惜。" 他指尖划过茶盏边缘的缠枝莲纹,"孤倒是记得,当年沈大人在扬州,与一位姓苏的盐商交情甚笃。"
沈清沅握着茶盏的手一紧。苏姓盐商正是她母亲的远房表哥,三年前突然溺亡在瘦西湖。这时太后的贴身女官前来,说太后要赏沈清沅一支九凤珠钗。珠钗上的红宝石艳如滴血,女官凑近她耳边低语:"太后说,戴着这个去扬州,路上能避邪。"
五日后,沈清沅以采买江南贡品为由南下扬州。萧煜安排的暗卫扮作船家,却在瓜洲渡口遇到吴丞相的漕运船队。船队押送的不是粮食,而是盖着扬州转运使司火漆的木箱 —— 与金片上的标记完全一致。
瘦西湖的雨帘中,沈园的断壁残垣透着诡异。墙角的青苔下,埋着一个锈蚀的铁盒,里面是半张烧焦的契约,落款处隐约可见 "苏" 字。突然,湖面驶来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老者,正是当年为父亲打理账目的老管家。
"小姐,快跟我走!" 老管家将她拉上船,船底暗格藏着一叠泛黄的信件,"当年沈大人发现盐引被吴明转卖私盐,正要上报就遭陷害。那三千张盐引,都被做成了假引流入黑市!" 话音未落,数支冷箭穿透船篷,老管家捂住心口倒下,血染红了信件上的 "太后亲启" 西字。
沈清沅抱着信件跳入湖中,被暗卫救起时己高烧不退。回京后,她将染血的信件交给萧煜,却发现信中关键内容被水浸得模糊,唯有 "珠钗" 二字清晰可辨。此时太后派人送来那支九凤珠钗,说要为她参加中秋宴作准备。
中秋宴上,沈清沅戴着珠钗向太后敬酒。太后笑着要为她整理珠钗,指尖却触到钗头的红宝石 —— 那宝石忽然弹出一根细如牛毛的毒针。萧煜眼疾手快打落珠钗,毒针钉入身后的立柱,发出 "嘶" 的声响。
"太后这是何意?" 瑞王突然起身,手中拿着一叠卷宗,"孤查到,当年吴明转卖的假盐引,模子就在太后宫中的密室!" 殿内瞬间刀光剑影,吴玉珠拔出玉簪刺向沈清沅,却被她反手夺过 —— 玉簪断裂处,露出藏在里面的半张盐引假模图纸。
混乱中,沈清沅跟着萧煜退到太和殿的龙椅后。他撬开龙椅扶手上的缠枝莲纹,里面竟藏着完整的盐引假模!"原来当年父皇早就知道,却为了皇家颜面..." 萧煜的声音哽咽,突然殿外传来禁军统领的吼声:"奉皇上密旨,拿下太后及吴党!"
太后被擒时,死死攥着一支白玉簪 —— 那是沈清沅祖母的陪嫁之物,簪头莲花内刻着 "万历二十三年,扬州沈巍谨封"。原来当年沈巍发现太后私铸假盐引,为保命将证据藏入玉簪,却不料被吴明抢先一步构陷。
沈清沅站在养心殿外,看着太监们抬出一箱箱假盐引模子。晚晴捧着修复好的白玉簪走来,簪头的莲花纹里,还嵌着老管家临死前塞给她的半枚印章 —— 那是证明父亲清白的最后证据。
夕阳将宫墙染成血色,沈清沅摸着玉簪上的裂痕,忽然明白父亲当年的用意:有些真相,需要用破碎来成全。而她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