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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实质般挤压着林昭的每一寸皮肤。混浊的污水灌入鼻腔和口腔，带着腐烂食物、排泄物和某种化学染料的刺鼻气味，呛得她几乎要咳出声音来。左肩胛下方那处箭伤带来的剧痛，在冰冷污水的刺激下，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搅动，痛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死死咬住牙关，强忍着几乎要撕裂胸腔的咳嗽冲动，任由身体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在狭窄的暗渠中沉浮、碰撞。每一次与粗糙砖壁的撞击，都让那支弩箭在伤口里搅动，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温热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涌出，在冰冷的水流中拉出一道道淡红色的丝线，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缺氧的痛苦如同潮水，一波比一波猛烈地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肺部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火辣辣地疼。耳边只有水流沉闷的轰鸣和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不能昏过去！绝对不能！
"必须找到出口..."
水流突然变得湍急，她的后背重重撞上一块突出的砖石。剧痛让眼前炸开一片白光，却在恍惚间瞥见前方透进一丝微光——是个被铁栅栏封住的排水口！
光亮！空气！
林昭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求生的本能瞬间压过疼痛。林昭用尽全身力气向光亮处游去。
近了！更近了！
她的手指终于扣住锈蚀的铁栅栏。透过栅栏缝隙，能看到外面是条更宽阔的水道，距离水面约莫三尺高。
铁栅栏纹丝不动。林昭将银针刺入锁扣锈蚀的缝隙，手腕以一种特定的角度反复拧动。每一次发力都让肩伤涌出更多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水流。
‘‘咔...咔咔....’’
微弱的、却如同天籁般的松动声！
螺栓的锈蚀层开始剥落！铁栅栏微微晃动！
林昭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更加用力地撬动！汗水混合着污水从她惨白的脸上滑落，嘴唇因为失血和用力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紫色。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锁扣终于松动。她猛地用肩膀撞向栅栏，锈蚀的铁栅轰然倒塌，溅起巨大的水花。
新鲜空气涌入肺部的瞬间，林昭剧烈咳嗽起来。她挣扎着爬出排水口，跌入外侧水道。这里水深及腰，水流平缓了许多。借着远处透进的微光，她看清自己正身处一条拱形砖砌的暗渠中。
左肩的弩箭仍在往外渗血，伤口周围己经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林昭瞳孔微缩——箭上淬了毒！没有时间休息！追兵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林昭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地在水道中跋涉。左肩的伤口己经痛到麻木，每一次移动都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肌肉。弩箭依旧牢牢地钉在肉里，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钝痛。
水道在前方拐了一个弯，光线更加昏暗。她扶着湿滑的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挪动。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再次昏厥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不一样的亮光——不是排水口的自然光，而是一种跳动的、橙红色的光芒！
火光！
有人！
林昭瞬间绷紧了神经，身体紧贴在墙壁上，屏住呼吸。那火光来自水道旁一个凸出的平台，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继续搜！头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丫头中了'寒鸦'，肯定撑不了多久..."
追兵！林昭立刻屏住呼吸，紧贴湿滑的渠壁。就在火光渐近时，下游方向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在那边！快追！"
脚步声匆匆远去。林昭不敢耽搁，逆着水流向上游挪动。没走多远，水道旁出现一个维修用的石台，上面堆着些破木箱，还有支被遗弃的火把。
她刚爬上石台，一阵剧痛突然从左肩炸开。毒素开始蔓延了！视线开始模糊，西肢像灌了铅般沉重。
"不能...倒在这里..."
咬着牙抓起火把，林昭发现石台旁有条向上的狭窄甬道。她拖着身子一级级往上爬，指甲在湿滑的石阶上抠出血痕。当终于推开甬道尽头的铁板时，刺目的阳光如同利剑，瞬间刺入了她适应了黑暗的瞳孔！她下意识的闭眼，却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的泪流满面。
林昭跌跌撞撞地爬出那个洞口，金属板在身后‘‘咣当’’一声合上了，这是个荒废的庭院，杂草丛生，远处围墙边立着座破败的祠堂。林昭踉跄着朝祠堂走去，却在门槛前被一个沙哑的声音喝住：
丫头，再走三步，必死无疑。"
转身看去，杂草丛中站着个佝偻老者。他右眼浑浊，左眼却亮得骇人，正首勾勾盯着她肩上的箭伤。
"寒鸦之毒，见血封喉。"老者拄着歪扭的木杖走近，"能撑到现在，倒是稀奇。"
林昭想开口，却喷出一口黑血。最后的意识里，是老者从怀中掏出的一个青瓷小瓶，和那句飘忽的话语：
"遇上老夫，算你命不该绝..."
黑暗彻底吞噬了她的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