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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虚假的暖意，透过车窗洒在方向盘上。我驱车驶向市郊的家中。
推开家门，母亲正在客厅插花，温暖的香气扑面而来。“叶子回来啦？正好，中午包你爱吃的韭菜馅饺子！”她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妈。”我勉强笑了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二楼书房紧闭的橡木门，“爸在家吗？”
“在书房呢，刚练完字。”母亲没察觉我的异样，“去吧，叫他下来喝茶。”
踏上铺着厚地毯的楼梯，脚步声被无声地吞噬。站在那扇沉重的书房门前，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推开的不只是一扇门，而是一座沉默的堡垒。敲门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进。”父亲沉稳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熟悉的书香和墨香混合着淡淡的雪茄味。父亲叶国栋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正提笔在一张宣纸上悬腕运笔，写的是“宁静致远”。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花白的鬓角投下清晰的纹路，神情专注而平和，仿佛外界的任何波澜都无法侵扰他这片方寸天地。
“爸。”我走到书桌前，声音有些干涩。
“嗯，叶子来了。”他头也没抬，笔锋稳健地落下最后一笔，放下毛笔，摘下眼镜，用绒布仔细擦拭着，“坐。脸色怎么不太好？案子太累？”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目光没有离开他的脸，开门见山：“爸，我看了陈莉案的封存档案。那份生物残留物的复检申请…是你亲笔驳回的。上面写着‘绝密，封存’。”
书房的空气瞬间凝滞。
父亲擦拭镜片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抬起眼，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此刻却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擦得锃亮的镜片，首首地看向我。没有惊讶，没有慌乱，只有一片沉沉的、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疲惫的寂静。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谁让你看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压，冰冷地砸在书房的空气里。
“这不重要！”我迎着他审视的目光，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重要的是，为什么？爸！你都退休了为什么驳回这条案子？陈莉的死，那朵蓝星花，那未知的神经毒素残留！为什么要封存？为什么要阻止调查？牧羊人到底是什么？这和我朋友晓雯在美国遇到的怪事有没有关系？！”
“够了！”父亲猛地打断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严厉，甚至…一丝惊怒？他“啪”地将眼镜拍在桌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在书桌前。“叶子！我最后再说一次！关于那个案子，关于‘牧羊人’，到此为止！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东西！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引火烧身！”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我：“做好你的法医本职工作！破你该破的案子！守护你该守护的真相！不要试图去碰那些深不见底的漩涡！那不是你能承受的！也不是我们这个家能承受的！听明白了吗？！”
“为什么？！”我不甘心地追问，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痛，“为什么不能碰？因为危险？那晓雯呢？她可能己经被卷进来了！就因为她是我的朋友？爸，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当年参与过什么？那份复检申请背后，藏着什么？！”
“住口！”父亲厉声喝道，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他指着书房的门，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情绪，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出去！现在就出去！这件事，永远不要再提！否则…否则你就当没我这个父亲！”
最后那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看着他眼中交织的愤怒、痛苦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看着他指向门口那微微颤抖的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被至亲隔绝在外的冰冷感瞬间将我淹没。这座名为“父亲”的堡垒，比我想象的更加坚固，也更加冰冷。他宁愿用断绝关系来威胁，也不愿透露一丝一毫。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眼眶发热，但我死死忍住。没再看他一眼，我转身，几乎是冲出了那间令人窒息的书房。身后，传来母亲担忧的询问声和父亲压抑的、沉重的叹息。
堡垒的大门，在我身后紧紧关闭。留下的是更深的疑团和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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