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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漱芳斋的雕花窗棂时，小燕子挽着袖口从灶台前首起腰，竹蒸笼里飘出的野栗香混着松露气息，引得守在廊下的小太监首咽口水。"虎娃别偷吃！"她笑着拍开儿子伸向糖霜的手，转头对紫薇道，"这栗子糕得趁热裹上桂花蜜，太后老佛爷保准喜欢。"
紫薇捧着描金食盒，指尖却微微发凉："真要送去坤宁宫？皇额娘她......"话音未落，金锁己利落地将翡翠流苏系在盒扣上："小姐忘了？咱们在济南卖山货时，连最挑剔的掌柜都赞不绝口，这手艺还能唬不住宫里人？"
坤宁宫的鎏金铜炉正吐着龙脑香，令妃斜倚在湘妃竹榻上，听着宫女禀报紫薇求见，眉间闪过一丝不悦。"让她进来。"她掐灭手中的沉香，望着案上西域进贡的蜜饯，嘴角勾起冷笑，"倒要看看这乡野丫头能耍什么花样。"
食盒打开的瞬间，甜香混着山野气息弥漫殿内。太后用银匙舀起半块嵌着松子的栗子糕，琥珀色的桂花蜜顺着纹路缓缓流下："这糕体松软，倒有几分江南茶点的精致。"她抬眼看向局促行礼的紫薇，"可是你做的？"
"回太后，是小燕子姐姐所制。"紫薇将山货入馔的法子细细道来，从如何在霜夜采摘野栗，到松蘑粉如何提鲜，听得殿内众人屏息。令妃捏着手绢的指尖发白，强笑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村野点心......"
"哀家倒觉得新鲜。"太后将空了的瓷碟推过去，"明日让那丫头再送些来，哀家要配新得的蒙顶甘露。"乾隆下朝时正撞见这幕，望着盘中残留的糕点碎屑，恍惚又看见大明湖畔夏雨荷捧着自制的藕粉糕，眉眼含笑的模样。
消息很快传遍六宫。次日清晨，景仁宫的安嫔派人送来玛瑙碟子，求一份松露饼方子；延禧宫的愉妃带着五阿哥前来，说是要讨教如何用野菜做出佳肴。漱芳斋的小厨房整日热气蒸腾，小燕子挽着粗布围裙穿梭其间，教宫女们辨认晒干的紫苏叶与薄荷："这两种混着糯米粉蒸，比宫里的芸豆卷还清香。"
半月后的家宴上，御膳房特意摆出"山野八味"。当翡翠玉盏里盛着的野菌汤端到乾隆面前时，他望着汤面漂浮的枸杞，突然问紫薇："你那小燕子姐姐，可愿留在宫里当膳房女官？"
紫薇还未开口，令妃己尖声道："皇上！让个村姑掌管御膳房，成何体统！"太后却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汤："哀家倒觉得，这汤比往日的燕窝羹爽口多了。"她转向紫薇，眼中闪过赞许，"明儿起，让她教御膳房做些时令小菜，也给这宫里添些生气。"
当夜，小燕子蹲在漱芳斋的屋檐下数星星，沐阳递来温热的姜茶："宫里规矩多，要不咱明儿就回村？"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鼓声，伴随着金锁小跑的脚步声："姐姐！太后赏了十二匹蜀锦，说是学做糕点的谢礼！"
月光洒在紫禁城的琉璃瓦上，小燕子望着手中的茶盏，水面倒映着宫墙与繁星。她想起在王家村时，沐阳总说"日子要像菜畦里的萝卜，看着朴实却有滋味"。如今这深宫里，一盘盘带着山野气息的糕点，倒成了最特别的护身符。而远处坤宁宫的灯火依旧明亮，令妃捏碎的茶盏瓷片混着冷透的茶汤，在青砖上蜿蜒成暗褐色的纹路，似是预示着这场无声的宫闱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