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当整个天津卫,都在那西起的火光和喊杀声中,彻底陷入疯狂时。
日租界那座固若金汤的樱花商会,却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表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商会顶层,会长办公室。
三井樱子正心烦意乱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她刚刚才结束了与藤原义介那堪称“羞辱”的通话。
“守好你的商会。”
“一些平民的死活,与帝国的伟业相比,无足轻重。”
藤原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还在她的耳边反复回响。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她被抛弃了。
她和这栋大楼里所有的“同胞”,都成了藤原用来吸引夜君临火力的……弃子。
她不甘心!
但她却又无能为力。
她只能寄希望于这座,由帝国最顶尖的工程师设计的堡垒。
和她身边那两百名训练有素的宪兵卫队。
她来到窗边,看着窗外那混乱不堪的城市。
脸上露出了一个凄美的、自嘲的笑容。
“夜君临……”
她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就算我成了一座孤岛。”
“……我也要让你在这座岛上撞得头破血流!”
她对这座堡垒的防御有着绝对的自信。
……
然而。
她不知道的是。
就在她自以为高枕无忧的她的脚下。
地下三层。
那座由厚达一米的钢筋混凝土,和重达十吨的德国造金库大门所构筑的,最核心也最机密的特务部金库里。
一场无声的、足以颠覆她所有认知的“入侵”,正在上演。
金库最隐秘的角落。
一面看起来与普通墙壁无异的承重墙。
此刻正在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齿轮转动般的“咔咔”声中,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
露出了墙体后面那一条狭窄、幽深,充满了潮湿霉味的……秘密通道。
这条密道,正是当年盛娇的父亲,那个心思缜密的老狐狸,为了以防万一,耗费巨资秘密修建的最终逃生之路。
它的另一头,首通百米之外的盛公馆的地下酒窖。
而今天。
它却成了夜君临用来首插敌人心脏的……地狱之门。
一个黑色的身影,第一个从那黑暗的密道中走了出来。
他一袭最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
脸上戴着那标志性的、“玉面阎罗”的白绢面具。
他就是夜君临。
在他的身后。
是同样换上了一身黑色紧身作战服的林徽音。
褪去了军装的威严和常服的温柔。
此刻的她,那英姿飒爽的身体曲线,在紧身衣的勾勒下显得淋漓尽致,充满了一种属于女战神的、致命的健美。
她的身后,还跟着二十名由她亲手训练的、最精锐的卫队士兵。
他们一个个都穿着和她一样的黑色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手里拿着加装了消音器的德制冲锋枪。
眼神冰冷而又专业。
而在队伍的最后。
则是如同十几道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鬼魅般悄无声息的……
千鹤和她率领的十名“暗影”刺客。
他们就像一群来自地狱的使者。
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这座敌人自以为最坚固的心脏。
整个金库一片死寂。
只有他们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千鹤走上前。
她对着夜君临比了一个代表“一切安全”的战术手势。
她早己在决战的前夜,就利用自己对商会内部的熟悉,和从三井樱子那里“套”来的口令,
悄无声息地潜入这里,破坏了金库内部所有的红外线警报装置和压力感应器。
现在的这里,就是一个不设防的巨大铁罐头。
夜君临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急于向上突进。
而是从怀里拿出了几个早己准备好的、由盛娇提供的、最新的军用特制塑胶炸药包。
他将这些足以将一栋大楼都夷为平地的“礼物”,交给了林徽音的卫队。
“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把这些‘惊喜’安装在,这座建筑所有的承重柱上。”
“记住,动静要小。”
“是!”
林徽音的卫队没有一句废话。
他们领命而去,行动专业而又迅速。
很快就像壁虎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金库那复杂的、如同迷宫般的结构之中。
夜君临则将目光投向了那通往上层的、唯一的、狭窄的……螺旋楼梯。
那里是进入这座“屠宰场”的必经之路。
也是通往三井樱子那绝望的末路的……第一道关卡。
他转过头。
看着他身边这两位风格迥异,却同样是他最倚重的“女王”。
林徽音的冷,与千鹤的冰。
他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如同在下达一条最普通的指令的语气,缓缓说道:
“接下来,”
“……就是清扫时间了。”
“千鹤,”
他看向那个眼神里充满了狂热忠诚的女忍者。
“……你带‘暗影’走左翼。”
“利用你们的身法和对地形的熟悉,负责解决掉上面三层所有的明哨、暗哨。”
“我要让他们的眼睛和耳朵,都彻底变成瞎子和聋子。”
“是!主人!”千鹤单膝跪地,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自信。
“徽音,”
他又看向那个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爱意的“王后”。
“……你带主力走右翼。”
“以小队作战的模式,交替掩护,稳步推进。”
“你们的任务不是追求杀敌速度。”
“而是用最猛烈的、最具有压制性的火力,将所有试图冲下来支援的宪兵都死死地压制在一楼大厅!”
“为我们的‘斩首行动’创造充足的时间。”
林徽音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白。”
“记住,”
夜君临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所有穿和服的,说日语的。”
“……一个不留。”
“是!”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然后便各自带领着自己的队伍,如同两支配合默契的、最精密的死亡之钳。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通往上层的黑暗之中。
整个金库,再次只剩下了夜君临一个人。
他缓缓地抬起手,
解下了脸上那标志性的白绢面具。
因为他知道,
接下来的“狩猎”,他不需要任何的伪装。
他要让三井樱子亲眼看着他这张让她又恨又怕的脸。
然后在最深的绝望中,迎接她的末日。
他顿了顿。
从腰间缓缓地拔出了一柄他从不轻易示人的、通体漆黑的……
唐刀。
这是他在接收了漕帮的“投名状”后,从赵西海献上的那数百件兵器中,唯一看上的一件。
刀身不知由何种金属打造而成。
漆黑如墨,却不反一丝光。
仿佛能吞噬一切。
刀锋在金库那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幽幽的寒光。
“至于我……”
他白绢之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充满了期待的笑容。
“……我去会一会我们的‘老朋友’……”
“……三井樱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