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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
教室里的学生都在收拾书包，陆陆续续离开。
染雨咬着笔头，眉头紧锁。
她对着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的一道立体几何难题唉声叹气。
草稿纸上画满了凌乱的辅助线。
“又卡住了？”
云江雾正在往书包里装东西，侧头看向染雨。
染雨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小脸皱成一团，把练习册推过去：“云同学，这道题我画了好几条线，还是找不到那个二面角。”
云江雾扫了一眼题目，没接笔。
伸出纤细的食指，点在图形的一个顶点：
“这里，做条垂线到对面棱上。”
染雨顺着她的指点，疑惑地画了一条辅助线：“然后呢？”
“然后连接这个点和它在这面上的投影点。”
云江雾指尖移动，“看到没？你需要的二面角平面角，就是这个角。”
她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就点破了染雨纠结半天的关键。
染雨看着自己画出的辅助线和那个清晰的角，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云同学你好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
她赶紧拿起笔，开始计算，小脸上满是豁然开朗。
很快，染雨解完了题，开心地收拾书包：“谢谢你云同学，每次都麻烦你。”
“顺路。”云江雾站起身，言简意赅地打断她，也把自己的书包甩到肩上，“走吧。”
染雨愣了一下，惊喜地跟上。
她知道云江雾家在城东的高档别墅区，和自己家在城西的老旧居民区完全不顺路。
云江雾同学这么说，显然是不想让她觉得是特意等她或者麻烦她。
一股暖流悄悄涌上染雨的心头。
两人并肩走出安静的校园。
路灯昏黄，拉长着两人的影子。
染雨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课堂上老师的口误，云江雾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拐进一条两旁栽着梧桐树的老街。
街角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简陋的蔬菜摊支在那里。
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奶奶，正坐在小马扎上，守着摊子上所剩不多的几把青菜和萝卜。
“奶奶。”染雨眼睛一亮，立刻小跑过去。
“小雨放学啦？”
老奶奶看到孙女，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慈祥的笑容。
看到染雨身后的云江雾，局促地站起身，“这位是……”
“奶奶，这是我同学，云江雾。”染雨连忙介绍，“云同学，这是我奶奶。”
“奶奶好。”云江雾声音平和。
“同学好。”染雨奶奶有些手足无措，看着云江雾身上清冷出众的气质，再看看自己简陋的菜摊，脸上带着明显的窘迫。
“小雨快跟同学回家吧，奶奶马上就收摊了。”
与此同时，两道疲惫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街角。
一对中年夫妇，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上面还沾着些油污。
男人推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女人手里拎着个装着饭盒的布包。
脸上劳作的疲惫，在看到女儿和母亲后，露出了笑容。
“爸，妈。”染雨开心地迎上去。
“小雨回来啦，奶奶。”染雨父亲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
他停下自行车，目光落在云江雾身上，有些拘谨地搓了搓布满老茧的手。
“叔叔阿姨好，我是染雨的同学，云江雾。”
云江雾主动开口，没了平时在学校刻意维持的乖巧，也少了那份疏离的冷意。
“同学好，同学好。”
染雨父母连忙应声，态度有些诚惶诚恐。
“云同学，这是我爸爸，在机械厂做维修，这是我妈妈，在纺织厂三班倒。”
染雨小声介绍着。
“叔叔阿姨辛苦了。”
云江雾的目光地扫过俩人，表达了尊重。
“不辛苦，应该的。”
染雨父亲憨厚地笑着。
“奶奶早点收摊。”云江雾对着染雨奶奶也点了点头。
“云同学再见。”
染雨有些不舍地跟云江雾道别。
跟着父母和奶奶，推着自行车，拎着不多的蔬菜，走向巷子深处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种生活气息。
云江雾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
夜风吹拂着她柔顺的黑发，带来一丝寒意。
她看着染雨一家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沉默地站了几分钟。
首到那一家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转过身。
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昏黄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寂。
走到一个安静的街角，她停下脚步。
西周无人，只有夜风掠过梧桐树叶的沙沙声。
她拿出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着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一个干练沉稳的女声：“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两个人。”
“染志强，陈秀梅。染志强目前在机械厂做设备维修，陈秀梅在纺织厂做挡车工，查一下他们的工作年限、表现、技能特长。”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有些意外：“我马上去查，需要具体哪方面的信息？”
云江雾的目光投向远处朦胧的夜色，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查清楚后，安排一下。”
“长期合作的友好企业，有没有技术性不强、但稳定、福利相对好一点的后勤、仓库管理或者质检岗位？最好是能让他们夫妻俩在一个地方上班，方便照顾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她语气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他们踏实肯干，人品可靠，具体怎么安排，你看着办。”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便首接挂断了电话。
夜风吹过，云江雾把手机塞回口袋，双手也插进了外套口袋。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干净的运动鞋踩在冰冷的人行道上，踢开一颗小石子。
多管闲事。
她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