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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树的残枝在实验室窗外冻成琥珀时，林晚正用解剖刀刮开顾沉舟后颈金属茧的缝隙。那些冰蓝色的结晶剥落处露出嶙峋的骨面，颈椎棘突上刻着细密的弦枕纹路——就像她今早从琴盒暗格里找到的指骨标本，指节间嵌着的银屑与顾沉舟肩胛骨上的金属化纹路完全吻合。培养箱里的脑脊液样本突然沸腾，气泡破裂时溅出的不是液体，而是细碎的骨屑，在载玻片上堆成微型的琴桥形状。
"别碰那里。"顾沉舟打掉她手中的显微镊，器械撞在金属茧上发出清脆的鸣响。他解剖服下摆渗出的不再是脑脊液，而是淡粉色的骨髓液，在瓷砖上晕开的痕迹里浮着骨小梁碎片，每片碎骨都刻着极小的音高标记。林晚捡起他脚边的X光片，颈椎部位被红笔圈出异常透亮区，旁边贴着顾南辰的便签："取C7椎弓根做弦枕后，脊髓压迫风险增加300%"，而便签背面用顾沉舟的血指印按出个琴轴轮廓。
琴盒底层的暗纹突然发烫，林晚摸到那个未完工的掌骨凹槽里沉着新的骨粉。凹槽边缘的锯痕还渗着血，与顾沉舟左手背新出现的手术疤痕形成镜像——疤痕走向与他掌骨的解剖学断层完全一致，缝合线里嵌着的不是丝线，而是琴弦上拆下来的神经吻合线。"南辰说指骨密度最适合做弦枕，"她捏碎骨粉里的结晶，尝到和骨髓液一样的腥甜，"所以你上次'意外摔伤'，其实是让他取了左手的掌骨头？"
窗外的桂树突然坠下整枝冻僵的树干，撞击声让顾沉舟猛地弓起后背。金属茧表面迸开的冰裂纹里渗出骨髓液，在他脊椎上形成与琴弦张力相同的裂痕。林晚翻开顾南辰未完成的手术记录，某页用红笔描着掌骨移植的解剖图，图中代表顾沉舟左手的区域被涂成骨白色，旁边标注："掌骨头磨制弦枕时需保留滋养动脉，否则会引发全身性骨钙流失"，而图中动脉的走向被标成了琴弦的形状。
"其实你上周就开始骨溶解了吧？"她摸到他肩胛骨异常突起的部位，那里的骨皮质己薄如蝉翼，轻轻按压就会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顾沉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不再是银屑，而是混着骨粉的血色泡沫，在纸巾上堆成微型的琴码。他袖口滑落的瞬间，林晚看见内侧缝着的桂花己完全嵌进皮肤，花瓣周围的骨面泛着青灰色——那是骨钙流失导致的骨质疏松，与她琴弓尾库上的骨质贴片形成诡异的共鸣。
实验室的紫外线灯突然开始灼烧，在顾沉舟金属茧的裂痕上投下锯齿状阴影。林晚这才发现那些冰蓝色的结晶正沿着他的肋骨生长，每道纹路都对应着琴弦的音高，最新的裂痕出现在左胸第三根肋骨处，那里有个被骨痂覆盖的切口，形状恰似琴桥的安装位。她颤抖着摸向他的胸腔，指尖触到的不是心跳，而是肋骨间金属导管的震颤——那些本该输送营养的管道，如今正将骨髓液导入琴盒的暗格。
桂花香突然变得腥甜，林晚看见顾沉舟瞳孔里闪过骨白色的光——那是骨钙流失引发的幻视。他摸索着抓住她的琴弓，马尾毛刚触到金属茧就爆出细密的骨屑，琴弓上的骨质贴片与他体内的骨化网络产生共振，发出类似骨裂的低频音。"上次你拉到柔板的属七和弦..."他的声音混着骨骼摩擦的轻响，解剖服口袋里掉出的骨标本在地上摔成齑粉，"我的肋骨...像被音波震碎似的疼。"
碎骨粉里飘出半张被骨髓液泡皱的手术同意书，顾南辰的字迹被血染得模糊："若出现全身性骨溶解，需立即终止..."后面的字被顾沉舟用指骨碎片划掉，碎片上刻着："她还差《悲怆》的尾声"。林晚捡起骨粉里的金属标签，看见上面用钻石笔刻着顾沉舟的骨密度检测值——己经低于临界值70%，而标签背面的日期，正是她第一次完整拉完柔板的那天。
挂钟的指针突然被骨髓液黏住，钟摆上凝结的骨粉簌簌掉落。林晚感到琴盒里的锈弦集体震颤，透过掌心传来的不是冰寒，而是骨骼摩擦的发烫感。顾沉舟突然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的肋骨下传来细微的爆裂声，每道裂痕都与她琴弓的运弓轨迹同步。"等你拉完《悲怆》的尾声..."他咳出的骨粉落在她手背上，凝结成琴弦形状的骨痂，"我就把剩下的肋骨磨成琴桥，这样你的琴音...就能永远站在我的骨头上。"
此时桂树的影子正爬上实验台，在十二根锈弦上投下骨骼的裂痕。林晚摸到顾沉舟金属茧深处的脊椎，那里的骨皮质己薄得透光，而茧内渗出的骨髓液正顺着琴弦的纹路流淌，在琴盒底部积成淡粉色的池。她突然想起顾母日记里的附页，上面用铅笔描着未完成的骨琴设计图，图中所有琴身部件都标着顾沉舟的解剖学部位，而琴颈处用红笔写着："当最后根肋骨化作琴桥时，弦鸣会穿透颅骨，成为他永恒的安眠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