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菌灯的蓝光在顾沉舟后颈的金属纹路上流转时,林晚正用显微镊挑开他衬衫领口的血痂。那些凝结的血珠里嵌着细小的银片,在载玻片上拼出未完成的琴码轮廓——就像她今早从琴弦锈缝里抠出的神经导管碎片。培养箱突然发出警报,屏幕上显示顾沉舟脑脊液样本的金属离子浓度己超过安全阈值,而样本瓶底沉着的结晶,与他昨夜疼得咬破嘴唇时吐出的银屑完全相同。
"别看那个。"顾沉舟打掉她手中的脑脊液检测报告,纸页边缘在他掌心碾出银色粉末。他解剖服内袋渗出的淡蓝色液体在瓷砖上汇成细流,里面漂着的不是桂花,而是半截断裂的神经吻合线,线头还缠着几根黑发,发根毛囊里的金属结晶闪着冷光。林晚捡起报告最后一页,看见顾南辰用红笔圈出的警告:"金属化神经与琴弦共振超过百次,donor脊髓可能出现不可逆钙化",旁边贴着张便签,顾沉舟的字迹被脑脊液晕染:"她还差《悲怆》的柔板没拉完"。
琴盒里的锈弦突然集体发烫,林晚摸到E弦接缝处渗出的液体——那不是锈迹,而是顾沉舟左腕神经导管里溢出的脑脊液。导管内壁刻着的日期正在发烫,2025.6.16的刀痕处渗出银色血珠,与他后颈新出现的金属纹路形成诡异的共鸣。"南辰说神经金属化会引发体温失衡,"她捏碎导管里的冰晶,尝到和顾沉舟眼泪一样的咸涩,"所以你半夜蜷缩在实验室,不是因为冷,是脊髓里的金属导管在结冰?"
窗外的桂树突然飘下整枝冻僵的嫩芽,芽苞撞在玻璃上的声响让顾沉舟猛地按住左胸。人工耳蜗接口处迸出的蓝色火花燎焦了他的衣领,露出皮下正在蔓延的银色网络——那些金属化的神经纤维正沿着肋骨生长,在皮肤下形成与琴弦张力相同的网格。林晚翻开顾南辰的解剖图谱,某页用铅笔描着人体脊椎的金属化示意图,图中代表顾沉舟脊髓的区域被涂成银白,旁边标注:"听觉中枢与琴弦共振时,T8-T12椎体会出现金属结晶沉积"。
"其实你昨天就没法首立了吧?"她摸到他腰椎处异常突起的金属结节,那是神经钙化形成的骨刺。顾沉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银屑在纸巾上堆成微型的琴轴,每粒碎屑都刻着极小的日期——从她开始复健到现在,每一次拉琴都对应着他体内一处神经的金属化。他袖口滑落的瞬间,林晚看见内侧缝着的桂花己完全变成银色,花瓣脉络间的金属缝合钉正在渗出脑脊液,在布料上晕开冰裂纹路。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突然失灵,零下十度的冷气里,顾沉舟后颈的金属纹路开始结霜。林晚这才发现那些银色线条的走向与她的琴弓运弓轨迹完全一致,最新的霜花凝结在左肩胛骨位置,那里有个未愈合的切口,形状恰似琴弓的握柄。她颤抖着摸向他的脊椎,指尖触到的不是皮肤,而是冰冷的金属导管——那些本该输送脑脊液的通道,如今己被结晶的金属离子堵死。
桂花香突然变得刺骨,林晚看见顾沉舟瞳孔里闪过冰蓝色的光——那是金属化神经引发的幻视。他摸索着抓住她的琴弓,马尾毛刚触到他掌心的湿疹就爆出细密的冰晶,琴弓上的神经吻合线与他体内的金属网络产生共振,发出类似冰裂的高频音。"上次你拉到柔板的降E调..."他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的轻响,解剖服口袋里掉出的神经节玻片在地上摔成冰棱,"我的肋骨...像被冻住的琴弦崩断似的疼。"
碎玻片里飘出半张被液氮冻硬的便签,顾南辰的字迹边缘结着霜:"若金属化蔓延至延髓,需立即..."后面的字被顾沉舟的血指印覆盖,指印里嵌着的银屑在灯光下拼成琴码的形状。林晚捡起玻片碎片,看见断面映出顾沉舟后颈正在闭合的金属茧——那些银色神经纤维己缠绕成茧,将他的脊髓包裹在冰蓝色的结晶里,每道纹路都与她琴盒里的锈弦形成镜像。
挂钟的指针突然被冻在七点十七分,钟摆上结的霜花簌簌掉落。林晚感到琴盒里的锈弦集体震颤,透过掌心传来的不是体温,而是刺骨的冰寒。顾沉舟突然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的皮肤下传来金属碎裂的轻响,每道裂痕都与她琴弓的运弓轨迹同步。"等你拉完《悲怆》..."他咳出的银霜落在她手背上,凝结成琴弦形状的冰棱,"我就把脊髓里的金属茧熔了,给你做新的琴桥。"
此时桂树的影子正爬上实验台,在十二根锈弦上投下冰裂纹路。林晚摸到顾沉舟后颈金属茧的缝隙,那里渗出的不是脑脊液,而是淡蓝色的冰晶——就像当年她获奖时别在发间的桂花,被冻雨封存在永恒的颤音里,而茧内的心跳声越来越弱,每一次搏动都让金属纹路泛起冰蓝色的光,最终化作琴弓马尾毛上永不融化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