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荧光藻帘时,细碎的光斑在海蚀洞的岩壁上跳跃。王轩突然将一枚贝壳邀请函塞进吴潇潇掌心,动作快得像是生怕自己反悔。贝壳表面用金粉绘制的旋转木马泛着微光,可当她抬头望向男人苍白的脸,却发现他眼下青黑如墨,鳞片边缘泛着不祥的灰紫色,像是被深渊的阴影浸染。
“人类海底城新开了光影展,想去看看吗?”他的声音刻意轻快,尾音却微微发颤,龙翼不自然地蜷缩在身后,像是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秘密,“听说有会发光的珊瑚迷宫,还有用鲛人泪制作的梦幻灯海。”吴潇潇攥紧贝壳,尖锐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想起昨夜偷听到他在书房剧烈的咳嗽声,还有黎深临走时欲言又止的眼神——那个总是洒脱不羁的龙族战士,临走前竟对着王轩的房门深深叹了口气。
海底城的荧光水母灯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人鱼族孩童追逐着发光的气泡嬉戏,笑声在贝壳建筑间回荡。往常王轩定会笑着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穿梭在热闹的集市,给她买最甜的海葡萄。可此刻他却始终与她保持半臂距离,每当她试图靠近,他便装作被街边摊贩吸引目光。当吴潇潇伸手触碰他手臂上缠绕的诅咒纹路,王轩如触电般后退,撞翻了珊瑚摆件架。
“小心!”她慌忙去扶倾倒的珊瑚,却见王轩挥动画笔,黑色颜料如活蛇般窜出,瞬间修复了破碎的摆件。周围的小鲛人发出惊呼——那些颜料凝结成的珊瑚枝桠,竟在诡异地扭曲生长,原本柔美的珊瑚花瓣变成了尖锐的骨刺。
“听说人类世界的棉花糖很有名,我变给你看?”王轩强笑着再次举起画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空气诡异地扭曲起来,本该雪白的棉花糖,化作一团不断蠕动的黑色物质,还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吓得附近的鲛人尖叫着逃窜,一位人鱼母亲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吴潇潇注意到他握笔的手在剧烈颤抖,鳞片缝隙间渗出细密的黑血,一滴血珠滴落在地,瞬间腐蚀出一个小坑。
就在这时,黎深银色的龙尾扫开人群冲来,尾尖卷着几封密信,鳞片上还沾着深海的淤泥:“王轩!长老会发现深渊残党在......”
“今天不谈这些!”王轩猛地打断,鳞片泛起灰紫色的波纹,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他夺过密信塞进吴潇潇手中,动作快得让她几乎抓不住,“潇潇,帮我收着。”转身时,《深渊解咒古籍》的一角从他袖中滑落,吴潇潇清楚看见封皮边缘的新鲜黑血,正沿着古老的咒文缓缓晕染,那些文字仿佛在贪婪地吸食着鲜血。
晚餐在海底城最高的贝壳餐厅,透过巨大的琉璃窗,可以看到游弋的鲸鱼群。王轩点了吴潇潇最爱的珍珠贝汤,自己却只盯着面前的空碗发呆,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当她舀起一勺汤递到他嘴边,男人别过脸的动作带着几分狼狈:“我不饿。”汤汁滴落的瞬间,他衣襟上晕开的痕迹,竟与诅咒纹路完美重合,宛如一道正在蔓延的伤疤。
“王轩,你到底怎么了?”吴潇潇的尾鳍重重拍打地面,震得贝壳餐桌嗡嗡作响,周围的食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这些天你总躲着我,连颜料魔法都失控了!刚才你的手明明在发抖,还有那本古籍......”
“我说了我只是累了!”王轩突然起身,撞翻的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他转身逃离的模样像极了惊弓之鸟,怀中的古籍不慎掉落,一张泛黄的纸条飘落在吴潇潇脚边。她拾起纸条的瞬间,血液几乎凝固——上面用深渊文字写着:以龙心为引,可解双生诅咒,代价是施术者永堕黑暗。每个字都像是用刀刻上去的,边缘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深夜的海底断崖被月光染成银白,冷冽的海风吹得吴潇潇的鱼尾发疼。她循着黑血的气息找到王轩时,他正跪在礁石上绘制阵法,周围散落着破碎的月光石。黑血从他指尖滴落,在地面勾勒出扭曲的符文,每画一笔都伴随着压抑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王轩慌乱地挥动画笔,黑色颜料如潮水般涌来,瞬间覆盖了整个阵法。
“潇潇,你不该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龙翼无力地垂在身侧,鳞片剥落的声音在寂静的海底格外清晰,每一片鳞片掉落都像是在撕扯他的生命。
“所以你这些天的异常,就是为了独自研究这个?”吴潇潇举起纸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又打算瞒着我牺牲自己?上次在黑市被当成商品拍卖,差点丢了性命,还不够吗?”
王轩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月光照亮他眼底疯狂翻涌的紫色诅咒,却也映出他眼角未干的泪痕:“这是唯一的办法。你知道诅咒在不断侵蚀我的理智,昨天夜里......”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我梦见自己变成怪物,亲手撕碎了你。我宁愿自己坠入黑暗,也不愿伤害你分毫。”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深渊触手特有的嘶鸣,像是来自地狱的号角。王轩脸色骤变,龙翼本能地将吴潇潇护在身后。他藏在阵法中的月光石碎片疯狂闪烁,红光如蛛网般蔓延开来——阿渊的残余势力,循着诅咒的气息,再次逼近。而这一次,王轩藏在袖中的画笔,早己被黑血彻底浸透,笔尖还在滴落着粘稠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