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光螺最后一丝光芒湮灭,深渊裂隙爆发出足以撕裂空间的轰鸣。剧烈的震颤中,吴潇潇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移位,尖锐的疼痛从尾椎首窜天灵,仿佛每一片鳞片都在被生生剥离。
她想呼喊,咸腥的海水却灌入鳃腔,意识模糊前,她拼尽最后力气睁眼——黎深被深渊触手贯穿龙翼,银色的龙血混着黑色黏液喷涌而出,将周围的海水染成诡异的紫灰色;而王轩握着染血的画笔,身影彻底融入阿渊身后翻涌的黑雾,鳞片间的银光被黑暗彻底吞噬,只留下冰冷的深渊纹路在皮肤下蠕动。
海底世界的天空被紫黑色阴霾笼罩,曾经璀璨的荧光藻成批枯萎,如同被抽走灵魂的尸体。漂浮的鱼群翻着肚皮沉入深渊,它们空洞的眼珠里倒映着扭曲的深渊符文,鱼鳍上爬满细小的触手。
吴潇潇在坠落中失去知觉,再次醒来时,咸腥的海水混着铁锈味涌入鳃腔,鼻腔里还残留着深渊特有的腐臭气息。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尾鳍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那里被深渊锁链勒出的伤口仍在渗血,每一片破损的鳞片都泛着不祥的灰紫色。
七天后,吴潇潇在残破的人鱼族村落苏醒。破碎的贝壳屋顶漏下几缕浑浊的光线,照在满地狼藉的废墟上。
长老佝偻着身躯,颤抖着将沾血的贝壳递给她,布满皱纹的手在不停哆嗦:“这是...黎深大人最后的影像...”贝壳内部封存的魔法光芒己经黯淡,画面里的银色龙族浑身浴血,鳞片脱落大半,伤口处不断溢出黑血,却仍死死抱住即将崩塌的结界柱。
“告诉潇潇...”黎深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的龙翼被深渊触手撕扯得支离破碎,每一片断裂的鳞片都在空中划出带血的弧线,“王轩他...他是为了...”画面在此处扭曲成雪花状,随即便彻底消散。
老鲛人抹着浑浊的眼泪,鱼尾上还缠着止血的海草,那海草己经被血渍染成黑褐色,随着他的抽泣轻轻颤动。
“黎深大人用生命为我们争取了撤离时间。”老鲛人哽咽着,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中混着细小的黑色触手,“现在整个东海底都成了阿渊的领地,那些被诅咒的龙族...见活物就攻击。我们的战士...几乎都没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人鱼族的家园...也没了...”
吴潇潇支撑着起身,感觉胸口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胸前多了道深渊烙印,漆黑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每一道纹路都在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她下意识地握紧破碎的画笔,试图画出治愈的符咒,却惊恐地发现颜料变成了吞噬生机的黑雾。黑雾所过之处,周围的珊瑚瞬间枯萎,变成灰白色的骸骨,连沙地上的海草都迅速腐烂。
她在废墟中踉跄前行,沿途皆是满目疮痍:被腐蚀的贝壳屋残骸歪斜地倒在海底,曾经精美的贝壳装饰如今布满裂痕;缠绕着深渊藤蔓的骸骨散落在各处,那些藤蔓还在不断蠕动,仿佛在寻找新的宿主;时不时有异化的海兽从阴影中窜出,这些海兽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紫光,皮肤下蠕动着黑色的触手,它们嘶吼着扑向吴潇潇,口中喷出腐蚀性的液体。她勉强躲开,尾鳍却被擦出一道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在一座坍塌的神庙里,她意外发现了王轩的画箱。腐朽的木箱己经开裂,泛黄的图纸散落一地。她颤抖着拾起图纸,每张都画着她不同的样子——笑着吃海葡萄的、在荧光藻下起舞的、熟睡时睫毛颤动的。每一幅画都栩栩如生,笔触里满是温柔,仿佛作画的人将所有的爱意都倾注在了笔尖。画中的她笑容灿烂,而如今的现实却如此残酷。
最底层压着未完成的人类世界画卷,画中旋转木马旁用深渊文字写着:对不起,这次...只能骗你了。画纸边缘的黑色指印,昭示着作画时主人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那些指印深浅不一,有些地方甚至将画纸都戳破了,可见当时王轩的挣扎与煎熬。她抚摸着那些指印,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画纸上,晕开了部分颜料。
“找到你了,钥匙。”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三名深渊化的龙族破顶而入,他们的鳞片布满尖刺,皮肤下隐约可见跳动的黑色脉络,手中的武器滴着腐蚀性毒液。吴潇潇挥动画笔,却只唤出几道无力的墨痕。毒液溅落在她的鳞片上,瞬间冒出白烟,传来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紫色光芒劈开黑暗——是黎深的佩剑!剑身残留的龙血燃起圣火,将敌人逼退。耀眼的光芒中,吴潇潇仿佛看见黎深的虚影冲她点头,他的嘴角带着熟悉的笑容,眼神中满是鼓励。随后,虚影便消散在海水中,只留下佩剑插在沙地上,剑柄还在微微颤动。
“谁?”她转身,却只看见海底沙地上一行用血写成的字:去人类海底城,找镜渊。字迹未干,鲜血还在缓缓渗入沙地。远处传来深渊生物的集体嘶鸣,声音中充满了贪婪与杀意,仿佛在提醒她,危险从未远离。
吴潇潇攥紧染血的图纸,尾鳍拍打着浑浊的海水,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曾经被捧在手心的珍宝,如今成了深渊觊觎的猎物;那个说要守护她的人,却亲手将她推入更深的黑暗。而生活的齿轮,己在黑暗降临的这一刻,开始了残酷的转动。
她知道,前方等待她的将是更艰难的挑战,但为了揭开真相,为了拯救海底世界,为了不辜负黎深的牺牲,她绝不能退缩。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她也要勇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