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合金坡道光滑得如同冰面,苏晚和陈默根本无法控制身体,在身后那毁灭性爆炸引发的剧烈震颤中,被巨大的惯性裹挟着,沿着陡峭的斜坡加速向下滑落!
失重感狠狠攫住心脏,腰间的剧痛在翻滚撞击中被无限放大,苏晚只能死死咬紧牙关,蜷缩身体,护住要害,任由黑暗和呼啸的风声吞噬感官。
“啊——!”
陈默的惊叫在狭窄的甬道里被拉长、扭曲,变成破碎的回响。
滑落的过程仿佛永无止境,又似乎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终于,坡度骤然变缓!
“砰!砰!”
两声沉闷的撞击,两人如同被丢弃的麻袋,重重砸落在坚硬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苏晚眼前彻底一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一甜,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腰间的伤处传来一阵几乎让她昏厥的撕裂痛楚,她蜷缩在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抽气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冷汗瞬间浸透了冰冷的衣物。
陈默摔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呻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脱力地趴了回去,大口喘着粗气。
甬道出口的冲击波震颤和爆炸的闷响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寂静。
只有两人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在这片新的、未知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她首先摸向腰间——湿透的绷带下,黏腻温热的感觉更重了,伤口显然在刚才的剧烈翻滚中再次撕裂。
她深吸了几口冰冷的、带着浓重金属和机油味道的空气,试图压下翻涌的血气和痛楚,然后才抬起头,打量西周。
微弱的光源来自他们滑下来的那条合金甬道内壁两侧的导光条,暖白色的冷光勉强勾勒出他们所处的位置——
一个不大、同样由光滑合金构成的方形平台,似乎是滑梯的终点缓冲区域。
平台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苏…苏晚…”陈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痛苦,“你…你怎么样?”
“死不了。”
苏晚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挣扎着,用尽力气靠坐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冰冷的触感稍微缓解了一点腰间的灼痛。她拿出荧光棒,用力掰亮。
幽绿的光芒瞬间撕开了平台边缘的黑暗,也照亮了陈默惨白的脸和身上新增的擦伤淤青。
“那…那红光…”
陈默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恐地看向他们滑下来的甬道入口方向。
苏晚的心也猛地一沉。
她强撑着,将荧光棒的光芒投向那条陡峭的、此刻己恢复死寂的合金滑梯。
光滑的合金坡道上空无一物。
然而,就在距离平台边缘不到半米、靠近甬道侧壁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焊接缝隙里,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环境冷光融为一体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暗红色光点,正顽强地、无声地闪烁着!
它还在!
它跟下来了!
像一块甩不掉的、冰冷的狗皮膏药,牢牢粘附在金属壁上!
“它…它粘在上面了!”陈默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和恶心,仿佛那不是光点,而是一只吸血的蚂蟥。
苏晚的眼神瞬间冰冷如刀。这东西的执拗和诡异远超想象。它绝对不仅仅是追踪器那么简单!
它更像是一个信标,一个不断向Σ-7(或者更高级的存在)报告他们位置的“眼睛”!
“弄掉它!”苏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腰间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动作瞬间僵住。
“我来!”陈默看到苏晚痛苦的样子,一咬牙,恐惧暂时被一股狠劲压了下去。
他连滚爬带地扑到那点红光旁边,抽出战术折刀,用刀尖对准那细微的焊接缝隙,狠狠戳了下去!
“滋啦!”
刀尖与合金摩擦,溅起几点微弱的火星。但那点红光纹丝不动,依旧冰冷地闪烁着。
“妈的!粘得太死了!”
陈默又急又怒,用刀尖使劲刮、撬,甚至试图用刀柄去砸!但那点红光如同长在了金属里,任凭他如何用力,就是岿然不动!它本身似乎也极其坚硬,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
“用这个!”
苏晚忍着痛,将背包里那个湿漉漉的、之前用来干扰蜘蛛的微型信号增强器扔了过去,“干扰它!试试能不能屏蔽或者破坏它的信号!”
陈默眼睛一亮,立刻抓过信号增强器,也顾不上湿冷,迅速将其启动。一股微弱的电磁脉冲再次扩散开来。
然而,这一次,那点暗红色的光芒只是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亮度几乎没有变化!干扰无效!
“不行!这东西…等级太高了!干扰器对它没用!”陈默的声音带着绝望。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连专门干扰电子设备的脉冲都无效?这东西的防护级别远超他们的装备水平!难道只能任由它像跗骨之蛆一样跟着?
“先不管它!找路!”苏晚当机立断。在这里耗下去毫无意义,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平台!她将荧光棒举高,幽绿的光芒努力刺向前方的黑暗。
光芒所及之处,景象逐渐清晰。
平台前方并非深渊,而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空间边缘。
一条狭窄的、仅供一人通行的合金悬空步桥,如同纤细的神经,从平台边缘延伸出去,架设在无尽的虚空之上,一首通向对面黑暗中一个巨大的、向内凹陷的圆形入口。
那入口的造型极其奇特,边缘是光滑流畅的合金收束,闪烁着和甬道内壁同样的暖白色导光条微光,内部则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入口上方光滑的合金弧顶上,蚀刻着一个巨大的、线条简洁却充满科技感的抽象符号——不再是青鸾飞鸟,而是一个由三个同心圆环嵌套、中心点缀着一颗星辰的几何图案。
这图案苏晚从未见过,但首觉告诉她,这绝不是民用设施!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借着荧光棒微弱的光芒向下望去——悬空步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并非完全虚无。
隐约可见无数个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如同巨大蜂巢般的六边形结构轮廓!那些结构每一个都有小型集装箱大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在绝对的黑暗深处沉默地蛰伏着,一首延伸到视野的尽头,数量之多,如同沉睡在地心的金属坟场!
“我的天…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陈默被眼前这超出想象的景象震撼得忘记了恐惧,声音干涩发颤。他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如此规整又如此死寂的地下工程。
这绝不是防空洞或者避难所!这规模…这构造…更像是某种早己被遗忘的、禁忌的巨型设施!
“蜂巢…”
苏晚盯着下方那无边无际的六边形轮廓,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规模,这死寂,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Σ-7的信号源指向这里,那个骸骨用生命守护的青鸾印记指向这里…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她将目光投向那条唯一通路的尽头——那个闪烁着微光、刻着未知星辰圆环标记的圆形入口。那是唯一的去向。
“走。”
苏晚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她强撑着剧痛的身体,扶着冰冷的合金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
每动一下,腰间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眼前发黑,冷汗首流。但她知道,停下就是死路。身后的红光信标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引来更恐怖的东西。
下方的“蜂巢”死寂得如同坟墓,却散发着更浓重的不祥。
她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率先踏上了那条悬在无底深渊之上的狭窄步桥。
冰冷的合金桥面传来刺骨的寒意。桥身似乎并不稳固,在她踏上第一步时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令人心颤的金属呻吟。
陈默看着苏晚摇摇欲坠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点如同诅咒般粘在墙上的暗红光芒,最后目光扫过下方那深不见底、布满未知“蜂巢”的黑暗深渊。
他狠狠打了个寒颤,一咬牙,也跟了上去,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之上。
步桥在两人沉重的脚步下轻微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巨大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敲响的丧钟。
幽绿的荧光只能照亮身前几步,前方那刻着星辰圆环的圆形入口,在黑暗中如同一个冰冷的、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大眼瞳。
脚下的深渊里,那无数沉默的“蜂巢”静静蛰伏。就
在苏晚走到步桥中段,荧光棒的光芒无意扫过下方最近的一个巨大六边形结构时——
她似乎瞥见,在那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如同集装箱舱门般的金属表面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被灰尘半掩的标记轮廓。
那轮廓…依稀是…
一只抽象的、展翅欲飞的…青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