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黑暗包裹着感官,传送的眩晕感散去,冰冷坚硬的触感再次从脚下传来。Murder 和Killer 回到了Nightmare那阴暗的殿堂。空气中弥漫的腐朽与绝望气息,比雪镇的甜腥腐臭更令人窒息,如同冰冷的裹尸布缠上骨骼。
殿堂中央,粘稠的阴影如同沸腾的油墨般翻涌,缓缓吐出Horror 那巨大的骨架。他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Murder的右眼红光警惕地闪烁,左眼的暗沉光泽扫过Horror。令人意外的是,Horror身上那些被龙骨炮和刀锋撕裂的焦黑裂痕、塌陷的胸骨、几乎离断的左肩,此刻竟己消失不见。他恢复了在雪镇初见时的“完整”状态:
左半边头颅的巨大空洞存在。左眼窝中,那颗猩红的眼球不再撕裂流血。破烂的蓝色连帽衫沾满雪镇带来的血污泥泞,腹部干涸的血迹依旧刺目。
唯一的变化是,Horror不再如同风中残烛,但那份深入骨髓的饥饿感,却比在雪镇时更加清晰。仿佛只是治好了他的伤,却放大了饥饿的本能。
Horror挣扎着坐起,唯一完好的猩红左眼茫然地扫视着阴森的殿堂,瞳孔中残留着被重创的痛苦和面对Nightmare的恐惧。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右眼空洞,粘稠的黑液沾满了指骨。饥饿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痛苦的咕噜声。
就在这时,几件物品被粘稠的黑暗触手托着,如同施舍般,“啪嗒”一声丢在了Murder Sans的脚边。
是他的金色吊坠和Papyrus的红色披风。
吊坠在殿堂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弱却温暖的光芒。披风上沾染的尘埃和血迹依旧,但那股熟悉的气息,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瞬间刺穿了Murder麻木的心防。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骨指颤抖着,一把将吊坠紧紧攥在手心!他迅速将披风重新系好,熟悉的重量和触感包裹住肩背,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的安全感。Nightmare夺走它们,是为了粉碎他的意志;如今归还,则是宣告他己成为一位合格的成员。Murder的眼中红光因复杂的情绪(屈辱、愤怒、一丝重获旧物的慰藉)而剧烈闪烁。
阴影在高处汇聚,Nightmare那流淌着黑暗的身影悬浮着,绿色的独眼俯视着下方。
“Murder,”滑腻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公事公办的漠然,“你的物品。保管好,它们或许能让你在‘工作’中更有效率。”独眼转向Horror,“Horror。在这里,你的需求将得到满足,以便更好地服务于负面情绪的收集。”话语毫无情感,纯粹是雇主对工具性能的说明。
说完,Nightmare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稍稍减弱,但殿堂内冰冷绝望的氛围丝毫未减。
Killer双手插兜,斜靠在附近一根流淌着黑暗的柱子上。空洞眼窝中的黑泪持续流淌,胸前暗红色的靶状灵魂稳定地亮着。他饶有兴致地看着Murder急切地收回吊坠和披风,又瞥了一眼茫然西顾、捂着咕咕作响腹部的Horror,嘴角咧开一个轻佻的弧度:“哟~看起来物归原主了?Murder~” 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嘲讽,但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词,目光无意间扫过Murder紧紧攥着吊坠的手时,Murder敏锐地捕捉到——
Killer胸前那冰冷的暗红靶状灵魂,似乎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如同信号不良。空洞眼窝中流淌的黑泪,流速在那一刹那……似乎放缓了微不足道的一瞬?他脸上那玩味的笑容也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虽然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靶状符号立刻恢复稳定,黑泪流速也恢复正常,但那短暂的异样,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Murder的观察之中。
怎么回事?Murder心中警铃微作。圆靶态下的Killer,情感淡漠,只保留杀戮和病态好奇。他嘲讽自己很正常,但刚才那一瞬间的“闪烁”和“僵硬”,绝不像是纯粹的嘲讽或欣赏。那更像是一种……被触动某种深层记忆或情绪时,灵魂本能的、微弱的挣扎?就像之前在巢穴里,他对自己的嘲讽话说到一半,灵魂突然异变时一样!虽然这次微弱得多,几乎无法察觉,但Murder经历了167次轮回,对细节的观察力早己刻入骨髓。Killer的圆靶态……并非绝对牢不可破?这个发现如同一颗微小的火星,落入Murder沉寂的心湖。
Murder不动声色地将吊坠小心地塞回衣服里,贴着胸骨,让那微弱的温暖紧挨着倒悬的、充满着混沌与决心的灵魂。他冷冷地回视Killer,右眼红光稳定:“管好你自己,Killer。”
“哈,脾气见长啊,Murder~” Killer耸耸肩,似乎完全没在意自己刚才的细微异样,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他吹了个变调的口哨,目光转向了还在摸索着墙壁、喉咙里发出压抑饥饿呻吟的Horror。“新来的大块头,看起来……饿得想把柱子啃了?”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纯粹的、带着恶意的兴趣。
Murder的目光也落在了Horror身上。这个高大的骷髅,右眼空洞,左眼镶嵌着充满痛苦怨毒的眼球,破烂的衣衫下是掩盖不住的饥饿与绝望。他在这里,和自己在Nightmare的掌控下,有何本质区别?同样是囚徒,同样是工具。Horror那源自生存本能的挣扎,对食物的渴望,对某人背叛的滔天恨意(Murder能从他灵魂的波动中感受到)……这一切,都让Murder确信:Horror绝不会心甘情愿成为Nightmare的爪牙。他留在这里,只可能是因为无法反抗的绝对力量,以及那种饥饿感。如果有机会……他或许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在Murder的思维深处悄然点亮。逃离。必须逃离这个活体牢笼,逃离Nightmare的掌控。167次轮回的终点不应该是成为另一个怪物的工具!吊坠和披风的回归,既是枷锁,也是提醒——他还有未完成的“结束”。
但,如何逃?Nightmare的力量深不可测,巢穴本身仿佛就是它的一部分。Killer是个极度不稳定的因素,他的圆靶态似乎存在微小的、不可预测的破绽,但更多时候他是Nightmare最忠诚(或者说,被控制得最彻底)的杀戮机器。Horror……也许是一个潜在的突破口?一个同样渴望挣脱枷锁的、强大的力量?但这想法风险巨大,Horror的饥饿和疯狂是双刃剑。
Murder 背靠着冰冷的、流淌着黑暗的墙壁,右眼的红光在阴影中微弱而坚定地闪烁着。他不再看Killer和Horror,目光仿佛穿透了殿堂的阴影,投向了未知的黑暗深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外套内侧——那里,除了温暖的吊坠,还有一管冰冷的、仅存的决心试剂,以及装着试剂的口袋旁,那个隐藏的夹层。
计划,开始在绝望的土壤中,悄然萌发。第一步,观察,恢复,以及……等待那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转瞬即逝的破绽。至于Killer那奇怪的一眼,Murder将它深埋心底,列为需要警惕和探究的未知变量。在这邪骨的巢穴里,信任是奢侈品,而秘密,是唯一的武器。工具与主人的关系,或许终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