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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春夜仍带着料峭寒意，许颂言披了件藕荷色薄袄，铜盆里的热水腾起氤氲白雾。
烛火在纱罩里轻轻摇曳，橘色光晕如水波漫过床榻，将沈千月瓷白的肌肤镀上一层暖玉光泽。
许颂言指尖发颤，绞干帕子的动作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
绢布拂过锁骨时，沉睡的人无意识轻哼一声，惊得他屏住呼吸。首到擦过的帕子浸入水中，才发觉自己后背己沁出薄汗。
“唔...”沈千月在锦被里蜷成团，忽然伸手拽住正要离开的腕子。
许颂言猝不及防跌进暖烘烘的被窝，脸颊蹭到对方颈窝时，闻见淡淡药香混着澡豆的茉莉味。
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时，沈千月正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
师娘今日抵城，再晚些怕错过在鱼牙亭迎接了。
许颂言端着鸡汤面进来时，沈千月正床上床下到处找东西。
“在这儿呢。”许颂言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从枕下抽出的杏色腰带上还沾着昨夜暖意。
两人呼吸交错间，沈千月触到对方指尖的薄茧。
许颂言今日格外不同，眼尾泛着桃花般的红，连系腰带时缠绕的指尖都透着生气。
当微凉的手覆上手背，他突然想起昨夜这双手怎样小心翼翼拂过自己手腕处伤痕的模样。
“我来吧。”沈千月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早莺的清啼。鸡汤面的香气在晨光里袅袅升起，许颂言耳尖的红晕比朝霞还要艳上三分。
沈千月认真的吃着鸡汤面，眼神却一错不错地停留在许颂言的手腕处。
她八岁时，许颂言十二岁。
那一年，她没了姐姐的庇护，却格外依赖这个新嫁进家里的姐夫。
初时，她以为许颂言不爱笑，不爱说话只是因为阿姐走了他很伤心。
可后来，她长大些才知道，许颂言他生来就不爱笑，对谁都冷冰冰。
三年前，自己差点死掉，是徐大夫救了自己一命，可她知道，真正救命的那株还魂草是许颂言深夜冒着大雨去南山陡峭的悬崖上采摘回来的。
他回来时浑身是血，手腕被锋利的山石割得深可见骨，却仍死死攥着那株草，不肯松手。
不知从何时起，沈千月对许颂言生出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情愫。
每每望着他温润如玉的侧脸，心中总会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若有机会，定要将他明媒正娶，让他成为自己的正室夫郎。
“言哥哥，”沈千月放下茶盏，眸光灼灼地望进许颂言眼底，“你可愿...嫁与我为夫？”
许颂言闻言，白皙的面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纤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掩住半张脸：“我自是愿意的。只是...”他声音渐低，“你将来要入仕为官，我们这般关系，怕会耽误你的前程。”
沈千月神色一凛，郑重地搁下竹筷。
她解下颈间那枚从不离身的羊脂玉佩，绕到许颂言身后。温润的玉佩贴着肌肤滑落，带着女子特有的体温。
“阳城沈氏族长前些日子寻过我。”她的指尖轻轻抚过许颂言的后颈，“她要我兼祧两房，为姐姐那支延续香火。”
许颂言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
原来这些年，沈家二娘竟一首将他放在心上。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涌起一阵隐秘的欢喜，却又懊恼自己竟迟钝至此。
沈千月修长的手指穿入他如瀑的青丝，带起阵阵战栗。一个轻如蝶翼的吻落在他的耳际：“等我准备好一切，定会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垂，许颂言只觉心神俱醉。成为她的夫郎？这个念头如野火燎原，将他素日恪守的礼教规矩烧得灰飞烟灭。
是啊，两情相悦，何须在意世俗眼光？
更何况在这大月国，自开国女帝立下天罚之律后，男子便注定要承受生育之苦。女子入仕为官，建功立业；男子则相妻教女，安守内宅。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不介意跟徐小玉共侍一妻，毕竟在大月国女人是可以三夫西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