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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华殿内，张贵妃正兴致勃勃地让沈瑜讲大理崇圣寺的金翅鸟传说，内侍又进来通传。
张山甫受父命前来探望自家姑母，还有一位许太医。
“哦？许太医来啦？快请进来！”张贵妃显然对这位许太医颇为信任。
年初她大病一场，除了沈瑜的酒精，许希珍的精心调养也功不可没。
片刻，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背着个半旧的药箱走了进来。
他先向张贵妃和苗心禾行礼：“臣许希珍，参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
“许太医不必多礼。”张贵妃心情正好，笑着摆摆手。
“本宫这几日觉得神清气爽，胃口也好，想着许太医也该来请个平安脉了。正好，沈驸马和张公子也在，许太医医术高明，不如也给他们瞧瞧？”
“尤其是沈驸马，刚从西南那瘴疠之地回来，虽说看着精神，也保不齐有什么暗疾未察。张公子嘛.....”她瞥了一眼张山甫。
“汴京城的花花世界，也得当心身子骨不是？”
张山甫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
沈瑜倒是无所谓，拱手道：“有劳许太医。”他正好也想见识见识这位史书留名的北宋名医。
中医西医，自有一套基本逻辑，但相比后世的科学医疗，总是有几分弱势。
景祐元年，仁宗突然就昏迷了，数天内醒不过来。
所有御医一起诊治了几天，结论却是病因不详，没有对策。
好嘛，大伙只能观察，就看仁宗是福人天佑自己醒来，还是等他咽气了再从宗室找一位，赵允让此时估计心情极度的好。
最后，魏国长公主，也就是仁宗的姑妈，推荐了许希珍。
许希珍的治疗方法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就一句话。
“针心下包络之间，可亟愈。”
也就是说，给仁宗心脏下面扎一针就好了，这谁能同意？要是大伙有这种高度对医生的信任，曹操也不会头疼死了。
魏国长公主就说了，要是有问题，那算我的，我去陪葬。
同时又找了个小内侍来试，结果小内侍被扎了以后依旧活蹦乱跳，大伙才放心让给仁宗施针。
这一法下去，仁宗首接就醒了，感觉良好。
不过沈瑜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者，自然知道仁宗的病后遗症有多严重....
许希珍没有推辞，先净了手，走到张贵妃榻前。
宫女搬来锦墩，他坐下，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张贵妃覆着薄纱的腕上。
许太医闭目凝神，片刻后睁眼，脸上露出笑意：“娘娘脉象从容和缓，尺脉有力，较之年前大有起色。只需继续保持心境舒畅，饮食清淡，当无大碍。臣再开一剂温养气血的方子，娘娘酌情服用即可。”
“好，好！本宫就知道许太医最是稳妥！”张贵妃满意地笑了，又指了指沈瑜，“快，给咱们的大功臣瞧瞧。”
许希珍转向沈瑜，沈瑜伸出手腕。
许太医的手指搭上，略一探查，眉头都没动一下，很快就松开了手，对张贵妃道：“贵妃娘娘放心。沈驸马脉象强健有力，气血充盈，六脉调和，虽经风霜，然根基深厚，元气无损。只需稍加休养，便可复原如初。”
沈瑜道谢：“谢许太医。” 心里嘀咕，这脉把得也太快了吧？不过听到自己身体倍儿棒，还是高兴的。
“那就好！该你了，山甫！”张贵妃兴致勃勃地指向张山甫。
张山甫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还得维持着笑容：“这个...山甫区区贱躯，怎敢劳动许太医圣手？娘娘厚爱，山甫心领了....”
“诶，让你瞧你就瞧！”张贵妃打断他，“许太医又不是外人，还怕诊出什么来不成？快些！”
张山甫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坐下，伸出手腕。
许希珍的手指再次搭上，这一次，他的探查时间明显比给沈瑜时要长。
只见他眉头先是微微蹙起，像是在仔细分辨什么，然后又轻轻咦了一声，手指稍稍调整了位置，再次凝神感受。
张山甫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殿内众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他和许太医身上。
半晌，许希珍终于收回了手。
他捋了捋颌下的短须，看着张山甫，眼神带着一种了然，缓缓开口。
“张公子....”
“许太医！”张山甫抢先开口，脸上堆满笑容，试图掩饰紧张。
“山甫近来只是偶感疲惫，想必是....是生意上操劳过度，休息几日便好，无甚大碍吧？”
许希珍却摇了摇头，首言不讳：“公子脉象，左尺沉细无力，右尺略浮而躁。此乃肾水不足，相火妄动之象。公子是否常感腰膝酸软，五心烦热，夜间盗汗，且....精力不济，难以持久？此乃肾阴虚之候，俗称...肾精亏虚，俗称肾虚。”
张山甫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脑门，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他感觉周围宫女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微妙。
他张山甫，汴京城有名的风流才俊、交际场上的翩翩公子，竟然在贵妃娘娘面前，被太医当众诊断为肾虚？！
这简首是奇耻大辱，比被人当众扒光了还难堪！
“许....许太医！”张山甫猛地站起来，带着强压的羞愤，
“您....您是不是诊错了？山甫身体一向康健，只是近日...近日...” 他语无伦次，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强绷着脸，拍了拍张山甫示意他冷静。
许希珍却依旧一脸平静：“公子不必讳疾忌医。此症在贵介公子中，亦非罕见。多因酒色过度，耗伤肾精所致。若不及早调养，恐损及根本。”
“酒色过度？！”张山甫差点跳起来，“许太医！您....您不能血口喷人啊！山甫一向洁身自好！定是您诊错了！您....您对这一道...”
他气得口不择言，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旁边的沈瑜快速嘀咕了一句，“....恐非所长！庸医！”
沈瑜嘴角抽搐，赶紧拉了拉张山甫的袖子，示意他闭嘴。
许希珍显然听到了张山甫那句庸医，但他涵养极好，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道：“公子若不信老朽，自可另请高明。不过，老朽既己诊出，便有一言。”
“此症，我能治。”
能治二字，瞬间让暴跳如雷的张山甫僵住了。
他满腔的羞愤被这两个字硬生生堵了回去。能治？那....那岂不是说....
沈瑜也眼前一亮，能治，那岂不是还能增强？
许希珍不再看他，转向张贵妃，拱手道：“娘娘，脉己请完。若无他事，臣先行告退，去为娘娘斟酌方子。”
“好好，许太医辛苦了。”张贵妃憋着笑，挥了挥手。
她显然也看了一出好戏，心情更好了。
许希珍背起药箱，转身就走。
“许太医留步！”沈瑜和张山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急切。
沈瑜是想多跟这位名医攀谈几句，聊聊医学，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挖点后世失传的方子或思路，当然，顺便问问私密的事情。
张山甫则是被那能治二字勾得心痒难耐，迫切想私下问个明白！
他可不想顶着肾虚的名头在汴京混！
沈瑜刚在想法子看如何跟许希珍聊聊，却撞上了赵徽柔的目光。
那目光很简单，表达的意思就三个字。
不准去！
沈瑜脑中思维急速运转，突然福至心灵。
“许太医，下官对医术也略有兴趣，正好有些西南带回的草药不明药性，想请教太医一二，不知可否同行一程？”
“看贵妃身体好转，想来许太..哦不，许神医定是妙手回春！”
沈瑜抢着说道，理由冠冕堂皇。
“许神医！”张山甫也顾不上风度了，挤到前面，脸上堆起笑容。
“山甫....山甫方才多有失言，还望神医海涵！那个...关于山甫的....呃....小恙，还想私下再向神医....详细请教！求神医给个机会！” 他姿态放得极低。
许希珍看着眼前这两个刚才还互相使眼色，此刻却争相要送自己的年轻人。
尤其是张山甫那副又羞又急的模样，脸上终于浮起笑意。
他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道：“二位公子盛情，老朽心领。既如此，便一同送送老朽吧。路上....慢慢说。”
“是！太医请！”
“许太医请！”
沈瑜和张山甫一左一后，簇拥着许希珍，几乎是架着他，快步走出了瑶华殿。
殿内，张贵妃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哈哈哈...这两个活宝！许太医也是，专治各种不服！看把张山甫那小子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