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铅块。王墩墩被巴图那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和冰冷的话语吓得面无人色,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下意识地往陈默身后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择人而噬的凶戾。洞口守卫投下的阴影如同实质的牢笼栅栏,将出路彻底封死。
陈默盘坐在光柱边缘,身体依旧虚弱,但斗鸭境带来的韧性让他强行挺首了脊背。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巴图那双如同鬣狗般贪婪而凶戾的眼睛。厌恶,如同冰冷的毒液,在心底翻涌。这个所谓的部落首领,在灾难面前躲藏,在族人被屠戮时龟缩,却在幸存者挣扎求生时,用权力和武力来攫取他觊觎的力量!但陈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静。
“巴图头领,” 陈默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 巴图嘴角咧开一个更加狰狞的弧度,他向前逼近一步,巨大的阴影几乎将陈默完全笼罩。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汗臭和原始野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那怪物一样的猫!它为什么盯着你不放?嗯?为什么你能伤到它?你身上冒出来的那鬼光!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在石穴内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别跟我装傻!陈默!老子看得清清楚楚!那光!那力量!不是斗鸡境该有的!说!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弄来的?!”
他巨大的手掌猛地拍在陈默身边的石壁上!
砰!
碎石簌簌落下!巨大的声响震得王墩墩尖叫一声,差点在地。
“交出来!” 巴图的声音如同野兽的低吼,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和掌控一切的欲望,“把那秘密交出来!看在你也算为部落出过力的份上,老子可以让你继续活着!让你在这石穴里养伤!否则…” 他阴冷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王墩墩,又落在昏迷的赵瘸子身上,意思不言而喻。贪婪与嫉妒在他眼中交织燃烧——凭什么?凭什么这个弱小的外来者,能拥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这种力量,应该属于他巴图!只有他,才配掌控这种力量,成为部落真正的、无可争议的主宰!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厌恶感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他强迫自己冷静。硬抗?以他现在的状态,加上王墩墩和昏迷的赵瘸子,面对巴图和他全副武装的手下,无异于以卵击石。生存!守护!他需要时间!需要恢复力量!需要找到那条水下的路!
虚与委蛇!隐忍!这是此刻唯一的生存策略!
他垂下眼帘,避开巴图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做出虚弱和思索的样子,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无力:“光…?巴图头领…你说…我身上冒光?” 他抬起自己依旧包扎着的、微微颤抖的左臂,“当时…巨猫扑来…我…我只记得…很害怕…非常害怕…只想活下去…拼命地…把手里那块骨头…刺出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顿了顿,喘息着,仿佛在努力回忆那混乱而恐怖的瞬间:“至于…光…也许是…也许是正午的太阳太烈…照在…照在我流出的血上…反光…?或者…是我疼得…眼前发黑…看花了眼?”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和劫后余生的茫然,将一个重伤之下、记忆混乱的幸存者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
“放屁!” 巴图厉声打断,眼中凶光更盛!他根本不信这套说辞!那刺眼的光芒,那瞬间爆发的速度,绝不是幻觉!“老子亲眼所见!还想糊弄我?!”
“我…我不敢…” 陈默身体微微一缩,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恐惧,声音更加虚弱,“巴图头领…我…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也许是…人在快死的时候…会…会有点不一样?就像…就像部落里以前…老猎人临死前…力气会特别大…?” 他抛出一个似是而非、带着原始部落迷信色彩的解释,将一切归咎于濒死的爆发和未知的生理现象。
巴图死死盯着陈默苍白而“茫然”的脸,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但陈默的眼神空洞而疲惫,只有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对自身遭遇的困惑。那份沉静,那份滴水不漏的“无知”,反而让巴图一时有些拿捏不准。难道…真的是濒死爆发的奇迹?或者是某种他还无法理解的、只会在特定绝境下触发的力量?
掌控欲被挫败的恼怒和对未知力量的贪婪在他心中激烈交战。他想要立刻用暴力撬开陈默的嘴,但看着对方那副随时可能断气的虚弱样子,又怕真的一下弄死了,那秘密就永远石沉大海。而且,陈默那搏命伤到巨猫的“壮举”,在幸存者心中毕竟留下了一丝印记,做得太绝,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反弹。
“哼!” 巴图最终发出一声压抑着暴怒的冷哼,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下。他上前一步,巨大的身躯带来的阴影将陈默完全覆盖,带着浓重体臭的气息喷在陈默脸上:“陈默,老子不管你耍什么花样!记住!你的命,是老子给的!这石穴,是老子赏你的!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带着巨大的力量,狠狠戳在陈默缠着树皮的左臂伤口上!
剧痛瞬间袭来!陈默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痉挛,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惨叫,只是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养好你的伤!” 巴图收回手指,看着陈默痛苦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和掌控一切的满足,“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好好聊聊!” 他刻意加重了“聊聊”两个字,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他需要陈默活着,需要他恢复一些,才能更好地榨取他想要的东西。掌控的欲望暂时压倒了立刻获取的贪婪,但那份觊觎,如同毒蛇,只会随着时间而更加饥渴。
说完,巴图不再看陈默,阴冷的目光扫过抖如筛糠的王墩墩和昏迷的赵瘸子,如同看着待宰的牲畜。他冷哼一声,转身,魁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石穴。洞口守卫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重新将入口封死,投下冰冷的阴影。
石穴内死寂一片。只有王墩墩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抽泣声,以及赵瘸子沉重的呼吸。
陈默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己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左臂被戳中的地方传来钻心的剧痛,但更痛的是心底翻涌的屈辱和冰冷的杀意。虚与委蛇的厌恶感如同毒藤缠绕心脏,隐忍的生存策略带来的是更深的枷锁。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洞口守卫的缝隙,落在那道切割着外界光明的石缝上。光柱依旧明亮,落在他身上,带来修复的能量,也照亮了他眼中深藏的、如同寒冰般的决绝。
交易?不。这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平静。巴图的贪婪如同悬顶之剑,而他的力量,正在这屈辱的囚笼中,在光与影的交织下,悄然积蓄。下一次“聊聊”,绝不会再是单方面的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