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赐的手指刚触到枪柄,金属的寒意地窜上脊背。据点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像毒蛇吐信,光头男人倚在门框冷笑,喉结处的疤痕随着嗤笑微微颤动:“辉哥,让个初中生摸枪?怕不是还没板机重。”
赵辉的军靴重重碾过满地烟头,火星迸溅在于天赐手背:“明天凌晨三点,货运码头。” 猎猎作响的军用大衣扫过他鼻尖,带着硝烟与廉价香水的混合气息,“敢掉链子,就把你喂江里喂鱼。”
子夜的松花江畔飘着细雪,于天赐蜷缩在废弃渔船里,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口袋里的作文纸被冷汗浸得发皱,“老师” 二字晕开成模糊的墨团。黄毛小弟递来半瓶二锅头,酒液泼在结冰的甲板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珠:“天哥,听说陈豹这次带了真家伙。”
远处传来集装箱碰撞的闷响。于天赐抹了把冻僵的脸,看着三辆改装面包车鱼贯而入。赵辉的信号弹划破夜空时,他感觉心脏几乎要冲破肋骨。冲在最前面的瞬间,他想起初中体育课跑八百米时的窒息感,可这次攥在手里的不是接力棒,而是沉甸甸的手枪。
“都他妈别动!” 赵辉的吼声震落屋檐冰棱。于天赐的枪口却在发抖,他看见陈豹身后缩着个穿校服的少年,十西五岁的模样,怀里死死抱着个铁皮箱。那少年脖颈处的胎记像极了他表弟,上周视频时,表弟还举着满分试卷喊 “表哥加油”。
“天赐!开枪!” 赵辉的怒吼与枪声同时炸开。于天赐感觉手腕猛地一震,子弹擦着少年耳畔飞过,击碎了身后的玻璃橱窗。陈豹的人开始反击,子弹打在集装箱上溅起火星,刺鼻的硝烟混着血腥气涌进鼻腔。混乱中,他看见那少年被流弹击中,铁皮箱摔在地上,白粉状的物品洒了一地。
“快跑!” 黄毛小弟拽着他后退。于天赐的鞋底碾过白粉,突然想起仓库里那些带着腥臭味的箱子 —— 原来赵辉要抢的不是货物,是毒品。他踉跄着扶住集装箱,胃里翻江倒海,却在转头时看见赵辉黑洞洞的枪口。
“捡起来。” 赵辉踢了踢地上的铁皮箱,“不想让你奶奶知道你混黑道,就把这些处理干净。” 于天赐盯着箱子里的白色粉末,恍惚看见奶奶在佛堂磕头的背影,香炉里的青烟缠绕着她灰白的发丝。当他颤抖着伸手时,警笛声由远及近。
“分头跑!” 赵辉一把扯过箱子,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落于天赐怀中的作文纸。黄毛小弟拽着他钻进巷口,冰凉的雪水灌进鞋窠。他们躲在锅炉房的煤堆后,听着警察的搜捕声逐渐远去。黄毛小弟突然抓住他手腕:“天哥,你流血了。”
于天赐这才发现手臂中弹,鲜血正顺着校服袖口往下滴,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朵红梅。他想起李老师说过 “知识改变命运”,此刻命运却像被搅碎的玻璃碴,扎得人浑身是伤。黄毛小弟撕开衬衫给他包扎,烟火明灭间,他看见小弟脖颈处新纹的虎头 —— 和黑虎堂的标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