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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里的二胡声戛然而止，小燕子将琴弦轻轻一勾，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瓷碗里漾开涟漪。她垂眸望着倒映在茶水中金锁紧绷的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位姑娘站在这儿许久了，是想听曲，还是想寻人？”
金锁猛地掀开斗笠，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那双曾盛满灵动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她攥着腰间短刀的手微微发抖，却在触及小燕子身后谢砚辞森冷的目光时，生生顿住脚步。整个茶馆瞬间陷入死寂，唯有炉火中炭块爆裂的声响，惊得笼中画眉扑棱棱乱飞。
“你明知我为何而来！”金锁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若不是你拒绝帮小姐，若不是你与天机阁......”
“帮她？”小燕子起身时裙摆扫过桌角，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她缓步走近，发间茉莉香混着若有似无的药味萦绕在金锁鼻间，“当初令小姐跪在我面前，哭着说‘只要能见到皇阿玛，做什么都可以’，可曾想过，自己口中的‘阿玛’，会亲手赐下那杯毒酒？”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金锁心头。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长凳，记忆中夏紫薇七窍流血的模样与眼前小燕子清冷的面容重叠。那日牢房里，皇上隔着铁栏望向夏紫薇的眼神，分明比寒冬的冰棱还要冷。
“杀她的不是我，是她心心念念的亲生父亲。”小燕子俯身拾起金锁掉在地上的玉佩，玉面冰凉刺骨，“你若真想报仇，该去紫禁城敲登闻鼓，而不是在这儿对着不相干的人拔刀。”
谢砚辞适时上前半步，玄色衣袖不动声色地挡在小燕子身前。他指尖着腰间玉佩，声音漫不经心却暗藏杀意：“夏姑娘雇凶在先，伤我爱妻在后，这本就是她该付出的代价。倒是姑娘，若再敢对她有半分歹意......”话音未落，一枚银针己擦着金锁耳畔飞过，将她一缕青丝钉在身后立柱上。
金锁跌坐在地，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想起夏紫薇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别报仇，好好活下去”，想起那些在破庙相依为命的夜晚，小姐总把唯一的窝头掰成两半......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我不恨你。”金锁突然惨笑出声，伸手抢回小燕子手中的玉佩，“我只是恨自己，恨我们天真地以为，皇家血脉能换来半点怜悯。”她挣扎着起身，脚步虚浮地往门口走去，“但小姐的仇，我不会忘。就算报不了皇上，也总有其他人......”
茶馆木门吱呀作响，寒风卷着枯叶灌入。小燕子望着金锁消失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谢砚辞将披风披在她肩头，指尖擦过她耳畔时，声音难得染上几分温柔：“与这种人置气作甚？”
“我只是想起从前。”小燕子倚进他怀中，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若不是重生，或许我也会像紫薇那样，被所谓的‘天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她收紧手指，攥住谢砚辞的衣襟，“还好有你。”
谢砚辞低头吻去她眉间的忧愁，余光却瞥见街角闪过的黑影。天机阁暗卫的令牌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他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看来，这场由夏紫薇掀起的风波，还远未到落幕的时候。而他，自会护她一世周全，哪怕与整个天下为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