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虞昭仪在得知秦皇后亲自造访的消息后,并未显露出半分慌乱。
相反,她的表情依旧从容淡定,眼神柔和,甚至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抬手理了理鬓角凌乱的青丝,随后又回头朝着宋初尧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安心待着,无须担忧。
随即,她轻移莲步,整了整衣裙,迈步朝外走去,在唇角勾起一道浅笑的同时,迎向那位贵不可言的皇后娘娘。
“嫔妾拜见娘娘,愿娘娘吉祥。”
虞昭仪轻步上前,屈膝施礼,语气恭敬而不失从容。
秦皇后坐在主位之上,神色清冷,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的目光在悦仙宫殿内轻轻扫过一圈,像是随意提及一般,语气淡淡地说道:“听说昭仪你前些日子从辛者库那边带走了一名宫人,有这回事?”
虞昭仪闻言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脸吃惊又惶恐的神色。
她抬手掩唇,眼眸微睁,装作震惊地道:“竟劳烦了娘娘听闻此事,都是臣妾思虑不周,行事欠妥。”
秦皇后眉头微微一皱,懒得与她兜圈子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你是陛下的宠妃,身边的服侍之人怎能是辛者库里的下等人呢?若传到旁人口中,岂不让别人误会我这位皇后待人严苛、不识大体。”
她顿了顿,随即转头对身侧的大宫女卷碧吩咐道:“去辛者库那边走一趟,把那个从里头带进来的宫人带出来吧,既已到了昭仪身边,就另作安排就是。”
卷碧恭敬地上前一步,低头答应:“是,娘娘。”
随后转身,准备朝后殿而去,意图将那人唤出。
虞昭仪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几分,连忙上前一步,挡住了卷碧的去路。
她面露感激却略显紧张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谢娘娘恩典垂怜,只是臣妾如今位份尚浅,身边所用之人也无需过分讲究。这点小事实在不敢劳烦卷碧姑姑。”
秦皇后原本柔和的目光此刻陡然沉了几分,眼中隐隐透出一丝不满与怒意。
她缓缓抬起头来,直视虞昭仪,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地问:“你是。想违抗本宫的旨意吗?”
……
宁宣帝得知悦仙宫出了事的消息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彼时他正独自在御书房中翻阅折子,身体虽仍不适,可平日里对于这些后宫琐事一贯疏懒不管。
从前无论哪一处嫔妃起了纷争,他多是一句“由着她们”打发过去,不曾理会。
但今日不同往常,当他听闻“辛者库之人入了昭仪房中”,甚至牵扯到皇后亲自出面时,眉头顿时紧了起来。
他未再耽搁片刻,便立刻披上外袍,在数名随侍太监的簇拥下快步行至悦仙宫。
当龙袍的身影踏入殿前,尚未进内时,耳中便已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女子啼哭与混乱低语之声,宫内气氛已然紧张且不安起来。
“闹成这样,朕这后宫就没一日安生过!”
宁宣帝沉声说道,语气里夹杂着明显的怒意与不满。
此时宫中,一片狼藉。
虞昭仪刚被人搀扶起来,脸上神色犹带惊惶,尚未完全恢复平静。
她身旁的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把椅子,凌乱不堪。
而在她的额角处,隐隐还有一抹血痕未拭干净,显然是方才争执中受了伤。
秦皇后立于不远处,双手攥得紧紧的,气得胸口不住起伏,脸色铁青而阴沉,几乎能拧出水来。
一旁,卷碧姑姑满脸冤屈地站在边上,低眉顺眼地向皇帝辩解:
“皇上,奴婢真的没有推她!此事全是误会,臣妾不敢有丝毫妄动啊!”
那边的虞昭仪则一边垂泪,一边用哽咽的声音解释:“皇上您别怪罪卷碧……确实是我不慎自己摔了……其实皇后娘娘过来本就是关心臣妾的。”
她话音一顿,目光投向一旁仍旧气息不稳的秦皇后,“娘娘也许误会了……我只是因近日宫里缺些干粗活的下等使唤人,便去了辛者库看看,并无他意。”
随即她又转向皇帝,低声说道:“皇上,这的确是我越了规矩,不该在未禀报娘娘的情况下就擅作主张挑人选。”
她说罢微微低头,“我现在就将他们送离宫去。”
“送出宫”三个字轻缓地出口,却仿佛惊雷炸响在殿中。
此言一落,宁宣帝与秦皇后几乎是同时转头望向她,眼神各异,但都透着惊讶。
那究竟是几个?
秦皇后心中一时涌起莫名的寒意。
她原本只以为这件事是冲着宋初尧而去,可听如今这话,虞昭仪竟然一口气带走了好几个!
最让人不安的是。她偏偏要等到皇上亲临才说出这些事!
显然,这一切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早有预谋!
秦皇后心口一阵闷堵,像是压上了重重巨石。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今日自己竟是如此仓促赶来,在一股脑的怒意驱使之下竟失了判断,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一时间,懊悔、不甘与愤怒在心头翻腾,令她难以呼吸。
与此同时,宁宣帝神情亦难掩一丝不悦,眉头微皱,目光略显冷凝。
在赶来的路上,他已大致听说了这场风波的始末。
果然,又是为了那个宋家的女儿。又是为她们惹下的纷争而起。
他自然对此心绪不佳,甚至连看人的眼光都冷了几分。
只是眼下局势扑朔迷离,他虽怒,也并未立刻言语,只是静待后续。
但他也知道,只要宋初尧能够从东宫安然离开,不再纠缠于太子凌楚渊,不与他过分亲近,那反倒正合他的心意。
这一直以来都是宁宣帝的心结,他早就希望将宋初尧调离东宫。
其实,动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而是多次反复琢磨斟酌。
可是,太子不像三皇子萧烨,不是能以权势压服、或以柔情打动的类型。
不论是软是硬,对方都油盐不进。
若是施压太狠,反而有可能逼得凌楚渊做出更加难以掌控、甚至无法预料的举动,这是宁宣帝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而今天正好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处理妥当,就可以让宋初尧彻底地离开东宫,并且远离太子凌楚渊!
这样一来,也就彻底消除了她可能对朝局或者储君产生影响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