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朝青州武陵郡的深秋,山风卷着硫磺味灌进山谷,陈默蹲在硫矿洞口,指尖碾碎一块青黄色矿石,结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算珠在掌心拨出“三成纯度”的数字——这是张五用命换来的线索,也是兄长陈武血衣上黑色结晶的源头。虎娃蹲在五步外,磁石在矿脉表面划出弧线,算珠袋上的北斗纹沾满矿粉,与他腰间的断齿玉佩遥相呼应。
“陈公子,松脂熬好了!”赵铁柱的呼喊从山谷深处传来,少年跑得气喘吁吁,袖口沾着黏腻的琥珀色液体,“按您说的,陶罐熬了三个时辰,浮沫去了三回——可这玩意儿真能烧穿盔甲?”
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矿粉,算珠在石桌上排出“硫磺七斤,松脂三斤”的比例。他心问AI:“如何让燃烧剂粘在箭头上不滴落?”意识中浮现“添加陶土粉末”的提示,想起熬制硫酸时用陶罐冷凝的经验。“再掺半斗黏土,”他指向墙角的黄土,“烧起来会冒白烟,正好迷了敌人的眼。”
工坊内,三组工匠在布帘后各自忙碌。陈默特意将工序拆分:甲组桑木箭杆堆成小山,每个尾部都刻着极小的北斗纹,那是用算珠量过的平衡标记;乙组竹片在磨刀石上磨出三十七度斜角,他亲自用算珠摆出角度模型,竹屑落满石桌,沾在算珠袋的粗布上;丙组陶罐里的松脂咕嘟冒泡,硫磺的刺鼻味混着松香,熏得人睁不开眼,年长的工匠忍不住咳嗽,手却不停搅拌。
老猎户凑到陶罐前,烙铁印的手背在火光下泛着红:“当年官窑铸炮,炉前匠人都被割了舌头。”他压低声音,“您让各组只做一道工序,真能防住市舶司的密探?”
“防的不是密探,是人心。”陈默摸着算珠袋,想起传递馒头密信时李明轩袖口的双鱼纹火漆印,“知道全貌的人越少,背叛时就越舍不得手里的麦子。”他提高声音对工匠们道:“等神火成了,每人三斗新麦,比给县太爷当差多两倍——要是谁能说出其他组的活儿,这辈子都别想碰算珠。”
工匠们的动作顿了顿,有人悄悄摸向腰间的算珠袋——那是陈默发的,绣着北斗纹的粗布袋子,在流民眼里,这袋子比官印还实在。年轻的工匠小顺子偷偷看了眼丙组的陶罐,喉结滚动,想起卧病在床的老娘,要是有这三斗麦,就能换副药引子。
戌时三刻,试射场的松明火把噼啪作响,火星溅在雪地上瞬间熄灭。陈默握着首支火箭,尾翼的竹片还带着新砍的青味,算珠在掌心划出抛物线轨迹:“虎娃,磁石对准天枢星;赵铁柱,听见梆子响就点火。”
火箭腾空的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凝在喉头。然而刚飞出五十步,尾翼突然歪斜,火箭像醉汉般栽进护城河,燃烧剂刚碰到水面就发出“滋啦”声,冒起白气。虎娃的磁石“当啷”落地:“陈小哥,尾翼折了!”
陈默蹲下身,捡起变形的竹片,算珠在石桌上排出三十七度角的模型。竹片中央的裂痕细如发丝——是干燥过度导致的脆裂。他忽然想起改良火罐时的教训,铁管淬火不足会炸膛,竹片何尝不是?“去砍新竹,用松脂蜡泡三昼夜,”他扯下算珠袋的绳子,“就像给竹片裹层盔甲——泡好后再用算珠量角度,多两度,山风会把火舌吹得更稳。”
第二次试射时,陈默亲自调整尾翼,算珠在掌心多拨了两度——这是他在地道战中用算珠算出的经验,每道弧线都藏着风的轨迹。火箭离弦的刹那,尾翼的北斗纹在火光中清晰可见,像颗坠落的流星划过夜空,首首撞向百步外的枯树。
“烧起来了!”赵铁柱跳起来,燃烧剂在树干炸开,硫磺的蓝焰与松脂的金红交织,腾起两丈高的火柱,火星溅落在荒草上,燃起一片火海。陈默望着火焰,忽然发现火舌的形状竟与断齿玉佩的星图重合——老秀才说的“北斗归位,神火自明”,原来藏在算珠与星象的交点里,藏在每道用算珠量过的角度中。
试射的火光映红了县学的飞檐,瓦片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顺着飞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坑。子夜,老秀才的青衫染着烬灰,站在工坊门口,手中握着半旧的算珠袋,那是在观天棚教虎娃算术时用的,边缘己磨得发白。
“公子可知,你这火若传去州府,会被记成‘妖人借天火作乱’?”老秀才的镜片上蒙着一层灰,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三十年前,官窑铸炮的匠人被冠以妖术之名,全家都被填了枯井——”
陈默擦去掌心的松脂,算珠在石桌上无意识地排出“士绅、百姓、市舶司”的序列:“就像您当年说燥湿仪乱了天威?”他指向仍在燃烧的枯树,火星飘向星空,“可百姓看见的,是能烧退贼兵的火,是算珠算出的活路。您看那些流民,他们不怕火是从哪儿来的,只盼着这火能烧掉他们的破棉袄,能让他们的孩子不再饿肚子。”
老秀才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半卷焦黑的残页,字迹在火光下时明时暗:“前朝官窑《铸火篇》,星焰术需七磁石、七矿石、七道工序。”他指尖划过“北斗纹尾翼”的图示,“市舶司的密探,此刻就在城南客栈。他们要的不是火,是星焰术的全貌——断齿玉佩上的星图,是打开官窑禁术的钥匙。”
工坊外的阴影里,李员外的管家攥紧袖中密信,双鱼纹火漆印硌得掌心发疼。信上写着:“陈默私炼神火,尾翼刻北斗,与官窑禁术符。”他盯着工坊内的火光,想起王贵临终前的叮嘱:“断齿玉佩是钥匙,硫矿的星图能补全《铸火篇》……”袖口的双鱼纹在暗处泛着微光,那是市舶司的标记,也是他每月能拿到十两银子的缘由。
三日后的硫磺窑,陈默盯着空陶罐出神。丙组工匠王二失踪,半罐燃烧剂不翼而飞,地面上的脚印在硫矿洞口消失——那是市舶司密探的“断步术”,专门用来掩盖行踪。虎娃举着半片布帛跑来,上面绣着极小的双鱼纹,针脚细密:“在王二床脚找到的,跟李明轩的密信一个记号!”
算珠在陈默掌心划出“七”的数字——星焰术需要七道工序,如今泄露的是第三道。他蹲下身,指尖触到陶罐边缘的残渣,还带着松脂的黏性,忽然想起王二前天的反常:他磨硫磺时总盯着丙组的布帘,算珠袋里的算珠比别人少了两颗。“去叫老猎户,”他声音低沉,“把甲组乙组的工匠都集合,今晚转移到官窑遗址——那里的枯井砖墙上,有星图缺的西块拼图。”
硫磺窑内,松脂的香气混着血腥气。陈默摸着新刻的尾翼,算珠袋上的焦痕又深了一道。他知道,王二的背叛不是偶然——市舶司用十两银子和一张“官窑矿洞免役帖”,买走了一个想救老娘的儿子。算珠在掌心算出背叛的概率,却算不出一个儿子对老娘的牵挂,算不出在这乱世,银子比算珠更能让人低头。
子夜,观天棚的浑天仪映着星光,陈默用磁石摆出北斗方位,七颗磁石在铜制模型上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虎娃抱着改良的火箭进来,尾翼的北斗纹绣得歪歪扭扭,却格外结实:“俺娘说,这火像星星掉在地上,能照亮算珠算出的路。”
陈默接过火箭,算珠在掌心划出下一次试射的轨迹。东方既白,硫矿的矿工们背着陶罐启程,算珠袋在腰间碰撞,像一串未完成的算题。老猎户走在最前面,裤腿卷起,露出小腿的烙铁印,那是官窑留给矿徒的印记,也是三十年前的血仇。
“陈公子,”老猎户忽然停步,望着远处的山峦,“俺师兄被填井前,偷偷刻了星图在砖上。他说,北斗的勺柄指向的,不是星星,是活着的路。”
陈默点头,手按在断齿玉佩上,星图的纹路与掌心的伤疤重叠。他知道,神火之争从来不是火与箭的较量,是算珠与阴谋的对弈——当尾翼的北斗纹划破夜空时,市舶司会看见,平民的星火,终将成燎原之势。那些被活埋的矿徒、被烧毁的《铸火篇》、被曲解的“神火”,都将在算珠的丈量下,显露出真相。
雪粒子开始飘落,虎娃的算珠袋上落满白霜,却依然紧紧抱着火箭。陈默望向工坊方向,那里的火光仍在跳动,像一颗不会熄灭的心脏。他忽然笑了,算珠在掌心划出“下一站”的方向——官窑遗址,那里有更复杂的星图,更难破的密局,却也有更亮的火光,照亮每个用算珠算出活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