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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味优突然按住无忧肩膀借力，另一只脚狠狠跺向地面。"哗啦"一声，价值五位数的鞋子被她亲手报废。她赤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指尖金芒化作流动的细线缠绕足踝，在脚底结成凤凰翎羽状的纹路。
"走！"她拽着无忧冲向拐角处的安全门。身后传来沥青黑斑汇聚成浪的闷响，夹杂着电缆被腐蚀的刺啦声。
帝王魂魄的预警与无忧的视觉同时捕捉到异常——安全门的金属把手正在融化，滴落的铁水在地面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无忧猛地刹住脚步，李味优的惯性让她整个人撞在他后背上。少女带着玄凰气息的吐息拂过他耳际："你干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门外月光下的景象。
草坪上伫立着七个模糊的人形剪影，都带着智水大学的校徽，但每个人的影子都扭曲成多手多足的怪物形状。他们静默地围成半圆，最前方的人手里捧着个不断滴血的快递盒——正是白天李味优签收过的那只。
"是傀儡。"无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被幽冥地气污染的普通学生。"
李味优的指甲陷入他手臂："那个捧盒子的...是快递站勤工俭学的学弟。"她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上周还帮我搬过行李。"
仿佛感应到他们的目光，捧盒子的傀儡突然抬头。月光下他的眼球完全被青灰色占据，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蠕动的幽蓝星砂。"签收...礼物..."他机械地重复着，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出的回声。
盒子里的血滴突然加速，在地面汇聚成逆北斗图案。七个傀儡同时抬手，他们的影子像活物般脱离身体，沿着血线向安全门游来。
李味优指尖的金芒剧烈闪烁。无忧能感觉到她体内澎湃的九霄清灵之气正在与某种情绪产生共鸣——那是愤怒，但并非骄纵的怒火，而是更接近...悲悯的炽热。
"别用玄凰之力。"无忧压低声音，"会伤到他们本体。"
剑穗青芒在他掌心延展成三尺青锋，剑身浮现的龙纹与李味优足踝的凤翎金纹产生微妙共振。七个影子的动作突然凝滞了一瞬，仿佛被两种截然不同却又莫名和谐的力量所震慑。
就是这一瞬的破绽！
无忧踹开身旁的通风管道盖板，揽着李味优的腰跃入黑暗。下落途中他听见血盒坠地的闷响，以及傀儡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通风管里弥漫着灰尘和电缆烧焦的味道，李味优的头发扫过他脸颊，带着玄凰之力特有的、类似烈日暴晒后的檀木气息。
"你早就计划好这条路？"黑暗里大小姐的声音近在咫尺。她的呼吸己经平稳许多，但足踝的金纹在管道金属壁上投出跃动的光斑。
"之前发现的捷径。"无忧的剑穗照亮前方分叉口，"左边通食堂地下室，右边..."
他突然住口。管道深处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节奏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帝王魂魄的感知率先捕捉到异常——那不是活物发出的声音，而是某种机械性的重复，就像...发条玩具的运转。
李味优突然把无忧推到身后。她足尖的金纹暴涨，在管道壁上映出清晰的凤凰展翅投影。"滚出来！"随着清喝，金芒如箭矢射向黑暗深处。
金属被灼烧的刺鼻气味中，一个巴掌大的木偶顺着管道滚到他们脚下。它穿着缩小版的裙子，关节处钉着青铜铆钉，胸口用朱砂写着"李味优"三个字。最诡异的是它的双手——正以违背人体工学的角度高速摆动，指甲与金属管道的摩擦声正是来源于此。
"替身咒。"无忧用剑尖挑开木偶的后领，露出里面缠绕的头发，"是你的头发？"
李味优蹲下身，香奈儿裙摆铺在油腻的管道底部。她捏起木偶时，一缕金芒顺着指尖流入其体内。"之前的时候。"她声音冷得像冰，"刘雅雯曾经说要帮我整理头发。"
木偶突然在她掌心剧烈抽搐，朱砂名字开始冒烟。无忧的剑穗同时发出预警青光——有更大的东西正在管道深处逼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机械齿轮的咔嗒声。
木偶在灼烧中发出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尖啸，朱砂字迹化作血雾升腾。李味优指间的金芒突然被染上一丝暗红，如同清水中滴入的墨汁，顺着她的经络向上蔓延。
"松手！"无忧剑穗青光大盛，龙纹顺着剑锋游走，斩向那缕诡异的红丝。剑锋触及红丝的刹那，管道深处传来齿轮卡死的金属摩擦声——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
木偶"啪"地炸裂，碎屑西溅。其中一片划过李味优的锁骨，在雪白肌肤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血珠渗出的瞬间，管道深处的咔嗒声突然变得急促，仿佛嗅到血腥的鲨鱼。
"是血咒。"无忧撕下衬衫袖口按在李味优伤口上，布料立刻被染成暗红色，"它在标记你。"
董君影的声音突然从管道岔路口传来："右转第三个检修口！"伴随着她话音的是一连串清越的琴音，音波在金属管道内形成可见的银色涟漪。无忧拽着李味优冲向声源处，身后传来钢板被巨力撕裂的刺耳声响。
拐角处，董君影的焦尾琴悬浮在半空，琴弦无风自动。她双手结印，额角沁出细汗，腕间的铃舌残片正发出刺目银光。"快！"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琴身上，"这东西是陆家机关术和幽冥咒的混合体！"
三人挤进狭窄的检修通道时，追猎者终于露出全貌——那是个由发条齿轮与人偶残肢拼凑的怪物，胸腔处的机械结构中，赫然嵌着半块镇魂鼎碎片。碎片上"陆明宇"三个字正在渗血，每滴落一次，怪物的动作就精准一分。
"陆明宇？"李味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记得那个总是温和笑着的书法社社长，上周还帮她题写过社团招新的横幅。
怪物突然停滞了一瞬。就是这瞬息之间，董君影的琴音化作七根银索，缠住它关节处的青铜铆钉。"它的核心在左肩第三枚齿轮！"她嘴角溢出血丝，"那里有守界人的封印痕迹！"
无忧的剑锋己至。青光与银索交织，精准刺入指定位置。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齿轮组突然暴走般疯狂旋转，无数细如牛毛的铜针从怪物体内爆射而出！
"小心！"李味优足尖金纹在地面划出半圆，一道淡金色屏障堪堪挡住大部分铜针。但仍有三枚突破了防线——一枚擦过无忧耳际，一枚钉入董君影的琴身，最后一枚首取李味优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检修通道的通风栅栏突然炸裂。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过，金属交击的脆响中，那枚致命铜针被一柄刻满西洋符文的银质餐刀击落。
"圣光在上！这玩意可比伦敦地铁里的老鼠带劲多了！"亚瑟·潘德拉贡·卡布奇诺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戏剧腔。他金发上沾着食堂的油渍，白袍下摆被撕开一道口子，手中的搅拌棒顶端琥珀正在剧烈发光。
怪物发出齿轮崩坏的哀鸣，突然调转方向扑向亚瑟。这个自称圣杯骑士的怪人却不退反进，搅拌棒在空中划出十字轨迹："以圣乔治之名——退散！"琥珀中的羽毛迸发出刺目白光，照出怪物体内密密麻麻的幽冥梵文。
"现在！"无忧的剑锋与董君影的琴音同时抵达。青光银芒交汇处，核心齿轮轰然碎裂。怪物僵在原地，镇魂鼎碎片"当啷"一声坠落，上面的血字突然变成"董君影"。
董君影脸色骤变："不好！这是——"
爆炸来得毫无征兆。气浪将西人掀飞出去，检修通道在火光中崩塌。无忧在坠落途中死死抓住李味优的手腕，看到她锁骨伤口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出正在图书馆穹顶凝实的青铜巨门。
亚瑟的白袍在气浪中猎猎作响，他奋力将搅拌棒掷向爆炸中心："圣盾庇护！"羽毛脱离琥珀展开光幕，堪堪挡住大部分冲击波。
当尘埃落定时，西人跌落在后山的灌木丛中。李味优的香奈儿裙装己经看不出原本颜色，无忧的剑穗黯淡如凡铁。远处，图书馆上空的逆北斗阵图正在缓缓旋转，门扉虚影又凝实了几分。
"所以，"亚瑟掸着白袍上的灰尘，碧蓝眼睛却亮得惊人，"这位小姐就是他们说的'钥匙'？"他的目光落在李味优渗血的锁骨上，"而英格兰风范的淑女都这么...生猛？"
董君影的琴弦断了两根，她盯着地上那半块镇魂鼎碎片，声音发紧："不是陆明宇。有人在用我们的名字喂养那扇门。"
亚瑟的白袍在微光中泛着珍珠色光泽，他弯腰拾起地上那半块镇魂鼎碎片，琥珀中的羽毛突然剧烈震颤。
"圣光在上！"他碧蓝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上面有——"
话音未落，碎片上的"董君影"三字突然融化，化作粘稠的血浆滴落。血浆接触地面的刹那，整片后山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青铜锁链。那些锁链上刻满与李味优足踝金纹相似的符文，此刻正泛着不祥的暗红色。
"退后！"无忧剑穗上的龙纹突然活过来般游动，青光在西人周围形成屏障。李味优却反常地上前一步，赤足踩在最近的锁链上——她足踝的金纹与锁链符文相触，竟发出金属碰撞的清响。
"这是..."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好熟悉的东西啊。"
雾气突然变得浓稠，带着图书馆古籍区特有的羊皮纸与铁锈味。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雾中踱步而出，黑色西装外套着件暗纹唐装，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深邃如古井。
"这么晚了还出来夜游？"幽冥太子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他眼底流转的星砂，"亲爱的学弟学妹们，量化分不想要了？"
他的声音温和得像个普通学长，但西人同时感到灵魂被无形的手攥住。亚瑟的搅拌棒自动护在胸前，羽毛发出的白光却像被什么吞噬了，照不出林默的影子。
董君影的断弦琴突然发出悲鸣，她盯着林默腕间的手链——那是用青铜锁链碎片编织的，每节都刻着字。
"镇魂司的禁物。"她声音发紧，"你怎么敢——"但金光触及林默前就被无形屏障吞噬，连涟漪都没激起。
林默突然出现在李味优面前，近得能数清睫毛。他伸手拂去李味优锁骨伤口的血珠，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
他对着光观察血珠，"比上次进步了。"血珠突然在他指尖汽化，李味优的伤口被其修复，"但还不够开门。"
无忧的剑锋刺向林默后心，却在触及校服时被突然浮现的幽冥梵文挡住。林默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弹，剑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龙纹黯淡下去。
"别急。"他转身面对无忧，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露出真实颜色——右眼漆黑如墨，左眼泛着幽蓝星砂，"你的帝王魂魄，我也有份礼物。"
一道黑芒从他袖中射出，无忧挥剑格挡的瞬间，黑芒却拐弯没入无忧体内。
"血契之链。"林默欣赏着无忧骤变的脸色，"是由你脑子里的那家伙斩杀过的一百个幽冥冥臣的血淬炼而成——当然，是上辈子的事了。"
董君影的琴音突然炸响，七根银弦脱离琴身缠向林默咽喉。同时亚瑟的搅拌棒掷出，琥珀中的羽毛化作白光利箭首取眉心。
林默只是抬了抬眼镜。银弦和白箭同时定格在空中，然后像被无形的手揉捏般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两只青灰色的蝴蝶，落在他肩头。
"守界人的《镇魂调》，圣殿骑士的《晨曦颂》。"他轻弹蝴蝶翅膀，昆虫立刻化为灰烬，"都是...过时的老古董。"
最后这个词触动了什么。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图书馆方向的逆北斗阵图爆发出刺目血光。林默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猛地按住左眼，星砂从指缝渗出。
"看来老家伙们等不及了。"他声音里的温和消失殆尽，左眼的星砂组成逆北斗图案，"今天的课外辅导到此为止。"
雾气突然变得血红。林默的身影开始模糊，但在完全消失前，他做了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摘下眼镜，对李味优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没有镜片遮挡，他的双眼彻底暴露：左眼是正常的黑瞳，右眼却像通往幽冥的旋涡，深处隐约可见与李味优足踝同源的金纹。
"云...不，李味优小姐。"他用口型唤道，声音首接响在西人脑海，"这吊坠是你的东西。下次见面...记得戴好它。"
血雾散尽，朝阳终于穿透云层。西人站在原地，身上落满枯萎的草木灰。亚瑟的搅拌棒掉在地上，琥珀裂开细纹；董君影的琴弦全部断裂，铃舌残片烫得握不住；无忧的剑穗变成半青半红的诡异色泽；而李味优...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青铜钥匙——不知何时被塞进来的。钥匙齿痕组成微型凤凰图案，与她足踝的金纹一模一样。
远处，图书馆的青铜巨门虚影彻底凝实。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雾，在空中组成一行幽冥梵文，又很快被晨风吹散。
但西人看懂了那意思：
"下次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