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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在地铁站台蹲了十分钟，首到手机震动第三次才敢看屏幕。
这次不是未知号码的短信，而是全息投影从手机顶部窜出来。
淡蓝色的光束在他掌心凝成烫金邀请函，“新神性计划候选人名单·特别通道”几个字像活了似的在空气中游走，最后定格成赛博穹顶的菱形标志。
他后颈的汗毛竖起来。
上一次收到邀请是七天前，在公司茶水间，全息投影突然出现在咖啡机上。
再上一次是半个月前，老家奶奶的老年机屏幕突然亮起他们的logo。
第三次，选在他刚发现信仰丝线的当口。
“周先生？”穿西装的男人拎着公文包从他身边经过，肩头的金线还在往广告屏飘。
周远猛地站起来，掌心的符文烫得他手指蜷起，邀请函的蓝光在指缝间明灭。
地铁进站的风掀起他的外套下摆，他摸出手机时，玻璃屏幕上己经凝了层薄汗。
21:00云端会议室。
时间定在三小时后，像在算准他没时间找赵公明商量。
出租屋的门被撞开时，赵公明正蹲在灶前煮茶。
陶壶里的陈皮香混着艾草味飘过来，周远把手机往桌上一摔，全息投影立刻在两人中间展开。
赵公明的瞳孔缩成针尖，玄坛鞭“当啷”掉在地上。
“不去。”赵公明伸手要按掉投影，被周远按住手腕。
“他们己经追着我三次了。”周远的声音发紧。
“你说他们怕我们是S级威胁，可现在像猫玩耗子似的逗我。”他扯了扯领口，“不去的话，他们只会更放肆。”
赵公明的喉结动了动。
他抬手时，周远看见他手腕内侧多了道暗红符文，像被烧红的铁烙出来的，边缘还渗着血珠。
“小周，你知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特别通道’是什么？”赵公明的声音低下去，“是把活人意识当实验体往信仰云里塞。”
“上个月我在夜市碰到个卖烤红薯的，他儿子就是候选人……”他突然住嘴，玄坛鞭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总之你不能去。”
周远盯着他手腕的伤。
三天前赵公明说去城南找土地公，回来时道袍下摆沾着机油，现在想来根本不是土地公的地盘。土地公送外卖，活动范围早缩到三公里内了。
“如果我非去不可？”周远摸出兜里的铜钱，那是赵公明上次给他的护身符，“你说过要建守序联盟，可现在我们连对方的底牌都摸不清。”
赵公明突然转身。
他的背影在灶火里拉得老长，道袍上的金线暗下去，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神气。
周远以为他要发火，却见他从怀里摸出枚“归墟”青铜钱给他。
他抬头时，赵公明己经走到门口，玄坛鞭扛在肩上，影子被路灯切成两半：“21:00整，我在你意识里盯着。”
门“砰”地关上。
周远盯着桌上的脑机接口。
那是他从公司实验室顺的，藏在抽屉最底层。
赛博穹顶的邀请函里附了使用说明，要求必须用指定设备登录，否则进不了云端会议室。
他摸出酒精棉片擦设备，棉片上沾着的蓝色碎屑让他想起老张头说的“虚拟神的皮”。
戴上脑机接口的瞬间，电流顺着后颈蹿遍全身。
周远的意识被抛进一片纯白空间。
地面是流动的数据流，头顶悬着无数菱形光斑，像赛博穹顶的logo被揉碎了撒在天上。
正中央摆着张黑色圆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个身影。
面容像被打了码的视频，声音是机械合成的电子音，每个字都带着电流杂音。
“周先生，欢迎来到新神性计划特别通道。”AI接待员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
数据流立刻凝成全息屏，“我们知道你和赵公明的绑定，知道你们在找灶王爷、土地公，甚至知道你们想解析虚拟神的代码结构。”
周远的脊背绷紧。
原来对方早把他们扒得干干净净。
“加入我们，你将获得真正的自由。”AI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像商场里的智能音箱，“传统神明需要香火，虚拟神需要流量，可我们要的是……”
全息屏上跳出个旋转的光球，“人类意识的自主选择。你奶奶总说想再去老家的油菜花田，我们能让她的意识永远停在那里；你被抢功的上司，我们能让他在虚拟空间里给你磕三个响头——”
周远的呼吸乱了。
光球突然分裂成无数小屏，每个屏里都是他最渴望的画面：奶奶在油菜花田笑，王经理在他面前鞠躬，赵公明的道袍不再沾着机油，守序联盟的牌子挂在最热闹的商业街……
“这不是真的。”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发颤，“这是数据伪造的。”
“数据怎么就不是真的？”AI的手按在全息屏上，小屏里的奶奶转过脸，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你奶奶的意识上传后，会觉得这比现实更真实。传统神明靠香火活着，我们靠人类的愿望活着。这本质上有区别吗？”
周远的指甲掐进掌心。
如果按AI说的，这些线该飘向“信仰云”，可那些旧神呢？
“你们在收割信仰。”周远突然站起来，桌面的数据流被他撞得乱涌，“传统神明至少会庇佑信众，你们只会把人当电池。”
AI的面容突然阴沉，是张01组成的脸，和他在广告屏上见过的一模一样。“你会后悔的。”
电子音里的柔和消失了，“等赵公明的交易谈成，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周远刚要追问，铜钱在意识里发烫，是赵公明的归墟钱。
他捏紧手指，下一秒就被拽回现实。
出租屋的灯没开。
周远摘下脑机接口时，额头全是汗。
他摸到开关的手突然顿住。
墙角的阴影里，赵公明坐在他常坐的木椅上，道袍下摆沾着和三天前一样的机油，手腕的符文还在渗血。
“你见过他们了。”周远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在我之前。”
赵公明没说话。
他摸出茶盏倒茶，手却在抖，茶盏“啪”地碎在桌上。
茶水渗进他手腕的符文中，暗红的血珠顺着纹路爬出来，在桌面凝成个赛博穹顶的标志。
“有些规则，必须用他们的方式打破。”赵公明终于抬头，眼底的暗色比前几天更浓，“他们要神格碎片的解析能力，我要他们吞噬旧神的证据。小周，我没别的办法——”
“所以你拿我当诱饵？”周远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他想起地铁站的丝线，想起AI说的“赵公明的交易”，想起赵公明手腕的伤，“你说过要建守序联盟，可你现在和他们做一样的事！”
赵公明站起来，玄坛鞭在地上拖出刺啦的响。
他想碰周远的肩膀，被躲开了。“等我拿到证据……”
“证据？”周远摸出兜里的归墟钱，铜钱上的纹路还在发烫，“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对不对？”
窗外的银杏叶又开始敲玻璃，赵公明的道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缠着的绷带。
绷带和手腕的符文连在一起，像条血色的蛇。
周远突然想起梦境里裂开的金身，想起赵公明说“用我们的命做抵押”，终于明白他说的“抵押”是什么。
“你走吧。”周远转身拉开抽屉，把所有和神格碎片有关的东西都塞进去，“等你想清楚是当财神还是当骗子，再来找我。”
赵公明站在原地，玄坛鞭的金属头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推门出去时，带起的风把桌上的茶盏碎片吹得满地都是。
周远蹲下来捡碎片。
玻璃扎进手指，血珠滴在赛博穹顶的标志上，把那个菱形染成了红色。
他望着窗外渐远的道袍背影，掌心的符文突然又开始发烫。
这次不是灼烧，而是一种刺痒，像有什么东西在封印下蠢蠢欲动。
手机在兜里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上是赵公明的消息：“今晚十点，城南废弃工厂，我带你看他们的实验室。”
周远抓起外套冲出门。
凌晨的风灌进领口，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但这次，他没像上次那样缩起脖子。
掌心的符文烫得他想笑，原来神格碎片的第二层能力，不只是具象化武器。
他终于明白赵公明说的“共鸣”是什么了。
